“跟著鞋子走。”

程暉淡淡地說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剛才紅衣卵泡眼已經差點讓車上四人葬身大海。

現在毫無準備地跟著這雙詭異的紅繡鞋走，不是自尋死路嗎？

“你們沒發現嗎？”

“剛才那個紅衣鬼物的目的，是引路。”

“既然打算與梁詩曼正面對決，難道連一雙鞋子都不敢跟？”

程暉見眾人神色凝重，便用手電指向踮腳指路的紅繡鞋。

手電慘白的光，照射在紅底幽藍鞋子上。

鞋子正在踮著腳尖，走在黑色幽長的圍堤上，好像在招引生魂跟著它前行。

高其煜握在手中的手術刀，在黑暗中凌空轉了一圈。

確實如程暉所說。

這個紅衣鬼物出現的時機，剛剛就在道路轉彎處。

似乎有意引導他們到達海圍。

而且它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主動攻擊的能力。

梁詩曼能在他和程暉面前，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帶走，實力必然不止如此。

恐怕危險才剛剛開始。

只不過，程暉執意要跟梁詩曼這個未知的危險，賭上一把，那自己只好奉陪了。

“走吧。”

程云當然也是沒有意見的。

他一口吐掉了煙頭。

自己老弟選的路，賠上命也要跟。

陳襄也握住甩棍，跟在眾人身后。

那雙紅繡鞋踮著腳一路前行。

陳襄默默地用熒光記號做標記，并且掐好秒表，計算行走距離。

他們步行了大約半個小時，也就是大約兩公里左右，突然前面有瑩瑩燈光出現。

是慘白色的白熾燈。

程暉將手電朝著燈光方向照射。

可以隱約看見一座磚頭房子。

房子有兩層，大概六、七米的高度，在圍堤下方不遠處，孤獨地矗立著。

一兩米高的白色芒草，隨風搖擺，不時將房子蓋住半邊。

周圍海風呼嘯，就好像陰魂在呼嘯。

當手電的光再次落在地面，眾人驚奇地發現，那雙紅繡鞋不見了。

“到目的地了。”

程暉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他隱約感覺到一股具有壓迫感的力量，盤旋在四周。

是獵物的味道。

“化形。”

他低聲說了一句。

幾條紅脖子、黑鱗蛇便從四面聚來，竄進了芒草堆。

程暉的呼吸逐漸變慢，身體體溫也逐步下降。

蛇的復眼所見的一切，便是他的所見。

身體感知的物體，便是他的感知。

他感覺到自己的五感，似乎與天地融合在一起。

而自己體內的氣海，也快速回旋起來，就好像一個孜孜不倦的黑洞，不斷地吸收著周圍的能量。

高其煜敏銳地感覺到程暉，似乎進入了某種修行狀態。

他從未見過一個修行人，可以與天地靈氣相處如此融洽。

就好像，程暉就是天生于氣海之中，一呼一吸，都能與天地共通。

這簡直是讓人妒忌都妒忌不起來的能力。

程暉感知到那幾條紅脖子蝮蛇，竄入了建筑內，游蕩了一圈。

他睜開眼睛，語調幾乎沒有起伏。

“暫時沒有危險。”

“走吧。”

說著，他便提著手電，帶著一眾，撥開草叢，向那所白房子走去。

房子是由簡陋磚頭砌成，周圍爬滿了樹藤。

棕黑色的藤蔓，將整所房子包裹起來。

墻上的油漆一塊塊剝落，留下斑駁灰黑的爬痕。

等到他們到門口，剛才看見的慘白燈光全數熄滅。

程暉突然有炙熱的感覺。

他知道，蛇是冷血動物，對溫度非常敏感。

應該探尋到，房子里有活物了。

他抬頭看去，只見纏繞在房子墻壁上的藤蔓，上面結了很多血紅色、鵪鶉蛋大小的果實。

突然這些果實，在手電的光照下，好像活了一般，轉動了半圈。

果實中間，有一個黑色圓圈。

就好像無數顆眼珠子，朝眾人直直看來。

眼珠子周圍，是血紅色的眼球。

“臥槽，我特喵的不是眼花了吧。”

“這么多眼珠子盯著我們看？”

程云揉了揉眼睛，下意識想點煙抽，被陳襄一把打掉。

這么多枝條和枯草，萬一點燃了，他們不就完蛋了。

程暉舉著手電又看了一會。

那些眼果實上的眼珠子，好像又消失了。

但是他知道，一個人看見，可能是錯覺。

但幾個人，特別自己沒什么腦子的老哥都能看見，那肯定不是幻視。

眼球，眼珠。

一開始在梁詩曼的出租屋里，看到的是眼珠。

剛才路上碰到的紅衣鬼物，也是眼珠。

樹上的果實也是眼珠。

一切的疑點，都指向眼珠。

梁詩曼到底在暗示著什么？

又或者說，她在渴望得到什么？

她到底是什么樣的怪物？

程暉覺得血管突突直跳，神經越來越興奮。

他與獵物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就好像，黑夜中伴著野獸共舞。

這時，他感覺皮膚好像被燙到一樣，讓他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紅脖子蛇探知到活的生物。

他提著手電，推開半腐朽的木門。

一群蝙蝠被驚動，沖著眾人的臉飛了出去。

周圍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就好像塵封了萬年、充盈著霉菌、孢子的朽味。

地上是一層積水，頭頂還有漏水往下滲。

積水反射著慘白的手電光，映射出六扇黑洞洞的房門。

每一扇房門后面，似乎都是漆黑幽深、無盡的通道。

“不會走錯一扇門就出不去了吧。”

程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話音未落，他就發出了一聲慘叫——陳襄狠狠擰了一把他的胳膊。

他能感到陳襄的手也是冰涼的。

很顯然，這個小調查員也在害怕，只是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套路不都是這樣，你擰我干嘛。”

“非自然力量，你們公共部門也不管用。”

程云不滿地嘟囔，然后拍了拍程暉的后背。

“老弟，你說走哪扇門，我們聽你的。”

高其煜也側過頭來，他想知道程暉依靠什么去選擇。

他默默地握緊了刀柄，準備對付隨時而來的危險。

“每一個房間，都要進去。”

程暉沉默了一陣，說出了一個讓人吃驚的答案。

他與紅脖子蛇有共感。

這六個房間，都有活物。

只是不知道，這些活物，到底是人還是鬼物。

他提著手電，照向中間一個黑洞洞的房間。

蝮蛇的觸覺告訴他，這個房間的感覺最炙熱。

離門口大概半米處，有一個滾燙的人形物體。

“先進這間吧。”

程暉用篤定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