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

方平依舊跪在宮門外等待皇后，許久之后。

一眾小太監簇擁著一馬臉公公，當見到跪在地上的方平，這馬臉公公突然問道

“這位可是方公公？”

方平看了一眼馬臉公公，連忙堆著笑臉恭維道：

“馬督主，卑職恭喜您高升，以后還望多多關照。”

勝任西廠提督的馬督主哈哈一笑，連忙拉起跪在地上的方平，一臉和善道：

“若非方公公高風亮節，咱怎么可能有機會為元妃娘娘辦事？”

說到這，他拍了拍方平的肩膀，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方公公，這么久都不來印綬監，小備子死的冤啊。”

聽到這話，方平瞳孔一震，但很快就壓住了心中波瀾，皮笑肉不笑低聲回了一句：

“馬督主在說什么？咱可不認識什么小備子、大備子，咱心中只有陛下，只有老祖宗。”

馬督主眼底閃過一絲寒光，臉上卻笑道：

“這就好。”

隨著這行人揚長而去，關于方平拒絕西廠提督的事情在宮內傳開了。

加之他還拒絕安貴人拋出橄欖枝。

方平立馬就成了宮內太監們茶余飯后的笑料。

有人說方平太傻，有人說方平太過小心，也有人說方平明哲保身，卻喪失一飛沖天的大機緣。

方平的熟人們，如徐公公、王公公、蘇公公倒是已經提前知道了，自然理解方平的想法。

東廠的德公公則嘲笑方平只顧著明哲保身，卻忘記了富貴險中求的道理。

“這小子早晚早晚要栽在謹慎上。如此不求上進，活該他進宮一個月才是個八品主事太監。”

德公公嘴里罵著，心里卻羨慕的要死。好在安貴人馬上要挑選皇嗣大伴了，他只要成為大伴，將來必定一飛沖天。

到時候殺死那小子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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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軒內。

方清雪愁眉不展。

張武習在身邊搖頭嘆息道：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次方前輩拒絕元妃娘娘，怕是以后想要再擢升高位，會更加恐難。”

“而且西廠關系重大，哪怕是婕妤的身家性命也在西廠掌握之中。

“若那西廠提督馬公公對方公公不滿，隨便找個殘害龍嗣的罪名，便能讓咱們死無葬身之地。”

杏兒端了一杯茶水，插嘴道：

“張武習，你何時見過方大哥錯過一次？”

“在奴婢看來，只要是方大哥的選擇，咱們就一定安全。”

張武習愣住了。

方清雪眸子也亮了起來，頓時想通了一切，贊許的看了一眼杏兒夸道：

“還是杏兒看到透徹，哥哥想必是看到了什么危險，才極力推辭。”

“可憐那馬公公不知深淺，冒冒失失接替了哥哥，還以為接了什么大便宜呢。將來指不定會有什么禍事降臨。”

“........”

方平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皇后，然后正大光明湊了上去，并在延慶宮門外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皇后只說了一句“可”，便離開了。

不到半個時辰。

方平攜鐘鼓司上下投靠皇后娘娘的消息傳遍了宮里宮外。

“這小方子怎么想的？”

“先是拒絕安貴人，又是拒絕元妃，然后將鐘鼓司打包送給了皇后娘娘，看不懂。”

“估計又是謹慎的毛病犯了，以為投靠皇后娘娘就能得到安穩。”

“他是得到安穩了，可這輩子估計也就止步鐘鼓司了。司禮監可容不得叛徒！”

“........”

東廠得知這消息后，立馬停止了所有插手行動。

雨化田只說了一句：“無關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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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口諭，中秋節將為董貴人辦貴妃升格宴，此次宴會以戲、詩為題，鐘鼓司全權負責。望你們好自為之，莫要讓朕失望。”

“......”

距離方平推辭西廠提督已經過去三日。

此刻，鐘鼓司的幾個主事太監們臉色難看的坐在一塊，目光皆望向一幫默不作聲的方公公。

見方公公遲遲不開口，

王公公嘆了口一口氣，說道：

“內帑剛剛撥了十萬兩銀子。咱細品了一番旨意，里面只有一個意思。

“這次中秋節貴妃宴，辦得好有功。若辦不好，你我都要掉腦袋。”

“如何才算好？”蘇公公臉色陰沉。

王公公回答：“讓陛下和董貴妃滿意，便是好。就像上次，方公公的《鍘美案》！”

“只是，這次除了戲。還有詩會。

“中秋詩會傳承千年，陛下最渴望的怕是能在中秋詩會上出現佳句。

“如此才能彰顯新朝氣象，也能讓咱陛下在歷史長河中有一席之地。”

“方公公畢竟不擅長詩，可這次銀子又不太夠，想要請詩詞大家出手......”

徐公公自然明白王公公的意思，但還是強調道：

“不管怎么說，規矩還是老樣子，不能因為離開了司禮監，投靠了元妃娘娘，就變了。”

“十萬兩銀子，八萬兩不要動，剩下的兩萬兩中，一萬兩咱們分了，剩下一萬兩用來辦貴妃宴。”

方平愕然出聲：“怎么才一萬兩銀子？”

王公公掌管著鐘鼓司的錢袋子，苦笑解釋道：

“那八萬兩是給皇后娘娘、司禮監和內帑的錢。”

“剩下兩萬才是真正辦中秋宴的銀子。”

蘇公公眉頭一皺：

“往年中秋節要的也沒這么狠，怎得又少了一萬？”

徐公公臉色陰沉：

“東廠雨督主兼令內帑提督，自是又多要了一萬。若不給，怕是連這十萬都難以撥下來。”

蘇公公頓時氣得一拍桌子：

“又是提督東廠，監察百官，又是管著陛下的錢袋子。這雨化田快要成為咱們的二祖宗了。”

徐公公連忙捂住了蘇公公的嘴：

“慎言，咱們總該要為以后著想，萬一雨督主成為新的司禮監掌印.......”

方大掌印有些納悶：

“咱們給陛下干差事，怎么成跪著求東廠、司禮監要飯的乞丐？”

徐公公苦笑一聲：

“就這，好些人想跪也不見得能跪下款子。

“內帑外面跪著要銀子的衙門海了去。若非中秋宴關系到陛下和董貴人，內帑也不會如此痛快拿錢。”

方平目瞪口呆，半晌沒回過神來，“此事，陛下難道不知？”

徐公公：“陛下圣明燭照，自然知道。只是這銀子終究還是要流回到內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