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看向了方平，不知不覺，經歷不多事情后，方平成了鐘鼓司的主心骨。

方平找了個黃花梨太師椅坐了下來，摸了摸下巴，裝模作樣思考了片刻，看向眾人：

“各位莫急?！?

眾人松了口氣。

關系比較好的蘇公公忍不住問道：

“方兄怎么看？”

燭光搖曳，映襯著方平詭異的臉色，

“詔獄那邊咱托李七爺照顧，他們應該抓不到把柄。

“何況曹公公已經開除熊公公兒籍，東廠不會不知道。

“他們想通過鐘鼓司扳倒曹公公，顯然是隔靴搔癢?！?

說到這，方平忽悠道：

“咱判斷，東廠大概是看上鐘鼓司這塊脫離司禮監的肥肉，想要安插自己人。

“如果咱所料不差，明個就會有太監補充進來?！?

“然后，東廠便會借這假太監一事，將咱們幾個都弄到詔獄?！?

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將局勢分析的一清二楚。

波譎云詭的局勢瞬間撥云見日，徐公公、王公公、蘇公公望向方平的眼神充滿了驚訝和佩服。

“不愧是咱鐘鼓司讀書最多的才子，腦瓜子就是好使。”徐公公嘆道：

“咱怎么沒想到這一點。”

王公公則一臉詫異，“方公公竟然認識詔獄的李七爺?！?

徐公公也驚訝了，“這李七爺是錦衣衛指揮使沈浪大人的義子，掌管詔獄，可不是一般人物。”

“方公公這人脈咱服氣?！?

蘇公公則眉頭一皺，卻不樂觀：

“失去了司禮監這座靠山，咱們鐘鼓司就成別人眼里隨意可以欺負的軟柿子。”

“偏偏咱們還掌握著教坊司這個銷金窟。東廠惦記也不是一天兩天。”

“為今之計，齊妃靠不住，只有投靠元妃娘娘，或許還有生路。”

徐公公、王公公紛紛點頭。

畢竟眼下就只有元妃娘娘才能讓東廠忌憚三分。

元妃不僅地位尊貴，掌管六宮大權，而且還有個一品武圣的兄長。

方平卻搖頭道：

“萬萬不可！”

此話一出，三位公公頓時面面相覷。

“方兄似乎與元妃關系不淺，何出此言？莫非其中有兇險？”徐公公納悶了，他現在也變得謹慎多了。但也想不通為何不能投靠元妃。

方平摸了摸下巴，看了眾人一眼，嘿嘿冷笑道：

“元妃勢力太盛，袁世耀更是一品武圣，位極人臣，誰都知道投靠元妃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是個人都能看到的機會，哪還叫機會？”

“你我投靠元妃，不過是錦上添花，說不得哪日被當做棄子丟出來?！?

蘇公公、徐公公、王公公沉默不語，不斷咀嚼著方平這一席話。

越咀嚼越覺得乃人生真諦，升官的不二法門。

“咱明白了！”徐公公恍然大悟道：

“咱們現在投靠元妃，能給咱們的好處很少，但需要面對的危險卻很多。”

蘇公公看向方平：“那咱們投靠誰？”

方平給出了答案：“皇后娘娘！”

話音落下。

眾人碰了一下目光，露出了迷茫之色。

“投靠皇后？”徐公公瞪著大眼珠子，一臉懵逼，他還以為方平要說出董貴妃的名字。

蘇公公皺眉：“皇后娘娘還有希望嗎？”

方平反問了一句：

“怎么沒有？”

“無論誰將來當皇帝，只要皇后娘娘不被廢黜，就永遠是名義上的后宮之主。別忘了，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太后可是攝政王一族的人。”

“滿朝文武，哪個不是攝政王提拔？”

“咱們燒皇后的冷灶，不求聞達，只求安穩。”

“任憑東廠也不敢插手進來。”

經過方平這么一分析，眾人立馬就發現投靠皇后的好處。

首先就是皇后身邊無人，不會對鐘鼓司安插親信，調換主事太監。

其次，皇后背景硬，其他衙門想要插手鐘鼓司，就得考慮考慮自己是否要和攝政王一黨對著干。

當然了，方平沒有說的是，后宮之爭已經勢同水火，跟在元妃身后勢必要參與其中。

他現在背著一道紅色殺劫，一道黑色殺劫，冒冒失失給元妃當宮斗先鋒，怕是十死無生了。

本想著琢磨中秋立功的事，現在又牽扯到了假太監和東廠。

方平本著渡劫的心思，暫時先壓下立功的想法，前往皇后的“靜竹園”。

怎料靜竹園的宮女說皇后去了元妃的延慶宮。

方平只好向延慶宮而去。

與此同時。

東廠領班書房。

“干爹，咱總覺得忽略了什么，可總是記不起來，真是怪哉。”

蕭公公此刻正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頭壓的低低的，不敢去看太師椅上的那尊人影。

他現在哪有剛才隨意指鹿為馬的囂張氣焰，全是唯唯諾諾，小心謹慎。

德公公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身邊是兩個扇扇子的直殿監小太監。

聽到這話，他氣不打一處來。

“小蕭子，咱讓你去給那小子找茬。隨便扣個假太監的罪名，把人抓到詔獄。你說你忘記了？”

德公公鼻孔朝天，臉色陰冷。

小蕭子撓了撓頭，眼神里透露出迷茫之色：

“干爹，您指的是？”

德公公氣鼻子都歪了，怒然起身給了小蕭子一巴掌，罵道：

“廢物東西，連個名字就記不住，咱要你何用？”

“滾回你的浣衣局！以后別讓咱家見到你?！?

小蕭子臉色一變，當即哭了出來，“干爹，咱真的是忘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來啊?！?

德公公根本不聽他狡辯，直接讓人脫去其身上的東廠飛龍服，然后打發到了浣衣局和那些廢妃廢嬪們洗衣服。

“干爹，小蕭子這個廢物肯定打草驚蛇了，那姓方的定然會去找元妃娘娘對付咱們，咱們該怎么辦？”

德公公的頭號新干兒小坤子，面帶擔憂望著太師椅上生悶氣的干爹。

“不要慌！”德公公臉色陰沉，

“做大事者，要有大心臟。薛貴人被禁足，是咱被鳥啄瞎了眼。”

“現如今只能請教干爹他老人家給咱們指點迷津?！?

“你去給咱帶份信，去火云洞。”

“火云洞？”聽到這名字，小坤子臉都白了，比聽到長樂宮還要恐懼。

德公公臉色一沉：

“咱干爹九張狂之一的笑面虎，也就是你干爺爺，是咱東廠最陰險卑鄙之人，不請教他，莫不成要請教你？”

小坤子瑟瑟發抖的點了點頭：“干爹高見，孩兒這就去給干爺爺捎信。”

許久后，小坤子回來了，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尸體上寫著兩行字：

“你去燒安貴人冷灶！”

“明日安貴人會為皇嗣挑選大伴，做好準備！”

看完這一行血字，德公公面露沉思，很快便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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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平來到延慶宮的時候，發現這里已經停滿了轎子，跪滿了太監，他也裝模作樣跪在地上，等待皇后出來。

同時開啟了天眼通和天耳通。

世界變得糟雜起來，起初他打算搜尋皇后、元妃的聲音，可突然他眉頭皺了起來。

就聽小太監們的小聲嘀咕議論道：

“這安貴人還真是好運道，居然能在吃了補天丹的情況下還能活下來?！?

“其實這都要歸功于鐘鼓司的方公公，若非方公公查出端倪，否則溫太醫不可能知道方婕妤的點心中含有補天丹。”

“你們說這方公公是不是傻，安貴人拋出那么誘人的橄欖枝，這方公公居然拒絕，簡直愚蠢啊?！?

“皇子大伴啊，那可是一飛沖天的機遇，換做是咱，說什么也要同意。”

“那方公公目光短淺了，救命之恩只要了一些廉價的地煞之氣？他也不想想，若是成為皇子大伴，將來的地煞之氣要多少有多少?！?

“唉，誰說不是，聽說這方公公向來謹慎小心，估計是不想摻和龍嗣之爭吧?！?

“這年頭，當太監不爭就是死啊?？蓯海蹅兿霠帥]機會爭，他有機會爭卻不爭。這可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聽到小太監們酸溜溜的話語，方平并不惱怒，他真正在意的是，這幫小太監怎么知道碎玉軒的事情？

當初在場只有寥寥幾人，怎么會一眨眼就在宮內傳開了？

‘莫非，是咱拒絕了安貴人，所以她故意放出消息，讓咱回心轉意？’

方平目光一閃，便將這些聲音屏蔽掉，轉而搜尋元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