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長安
- 一柄陌刀壓大唐
- 成角
- 2037字
- 2025-06-15 19:15:19
王忠嗣的奏章抵京時,長安城的風(fēng)雨剛歇。
平康坊東南隅,月堂內(nèi)。
李林甫已經(jīng)獨(dú)自在這兒待了半月有余。
皇甫惟明與韋堅被貶那日,李林甫狂歡飲醉。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過如此。
可沒過幾天,李林甫便得知王忠嗣如今再度兼任河西,隴右兩道節(jié)度使。
如今王忠嗣同時被任命了河?xùn)|,河西,隴右,朔方四大節(jié)度使。
大唐萬里邊疆,盡數(shù)都在王忠嗣之手。
如果說皇甫惟明是太子黨的犬。
那王忠嗣便是如今圣人最最放心的皇權(quán)刀。
當(dāng)年李林甫提出“寒族潘將,自幼習(xí)戰(zhàn),若陛下?lián)嶂匦懒Α!?
本意是為了防止?jié)h人邊帥入朝為相,威脅自己地位。
這次圣人提拔王忠嗣,何嘗不是對自己的打壓與制衡。
就在思索之際。
忽聞家奴急報:“老爺,高將軍奉圣人敕令至!”
李林甫豁然起身,半月來緊鎖的眉峰舒展。
迅速撫平紫袍褶皺:“快開中門!”
待李林甫出門相迎,高力士扶著小宦官的手緩步進(jìn)來。
李林甫在香案前拜首后跪聽。
“敕:吐蕃使臣入朝,一應(yīng)禮儀、賞賜、宴饗,皆由卿總領(lǐng)處置,務(wù)顯天朝威儀,欽此?!?
李林甫雙手接過敕書,恭敬道:“臣謹(jǐn)遵圣諭,必不負(fù)圣人重托?!?
高力士倒也不急著走,輕聲說道:“李相這府邸好生氣派,不旦離圣人宮闕不到四百步。只是這規(guī)制,也與各位親王只怕相差不大了吧……”
李林甫起身,面上帶著笑意,同時朝身側(cè)管家使了個眼色。
待管家捧著漆盒回來,李林甫親手揭開盒蓋,露出疊得齊整的蜀錦與越羅。
高力士看著那蜀錦下方一抹金黃色,頓時也就眉開眼笑起來。
“前兒蜀地送來的新料子?!崩盍指褐曇魧⒑凶油七^去。
“將軍替圣人分憂勞苦,正好裁幾件常服。”
“有勞將軍奔波,圣人這幾日……”
高力士指尖在錦緞上劃過,忽然嘆了口氣:“相爺可知,圣人這幾日瞧著金明池的魚都沒了興致?!?
“皇甫惟明戰(zhàn)敗不久,吐蕃使者的文書便到了?!?
“圣人嘴上沒說,昨兒個卻把玉如意砸了?!?
李林甫心領(lǐng)神會,親自相送高力士出府門。
李林甫深得帝心,一半是自身能力確實入了李隆基的眼。
但更多的,便是通過高力士。
“這百金花的不冤啊……”
……
定戎城,赤水軍中軍軍帳內(nèi)。
沈潮生正聽著哥舒翰指正自己行刀錯處。
這幾日哥舒翰除了跟隨王忠嗣去邊關(guān)查探情況,剩下的時間,都在與沈潮生對練。
沈潮生那一手行刀如今越發(fā)熟練,隱隱有幾分大家風(fēng)范。
“沈小子,王公今日得圣人傳令,明日便要前往長安。到了長安,規(guī)矩多如牛毛,少說話,多看路?!?
哥舒翰好意出言提點。
沈潮生幾日前才明白。
這位每日大大咧咧的哥舒翰,已是上柱國,西平郡開國公,隴右節(jié)度副使,兼任河源軍使。
位高權(quán)重,卻依舊愿意給自己指點,心中難免對這次長安之行抱有些許期待。
“末將省的?!?
哥舒翰笑了:“此番入長安,估摸著你小子往后也不必再稱末將了。”
翌日辰時。
王忠嗣只點了一旅親衛(wèi),帶著沈潮生身后那百余騎踏上了前往長安的路。
沈潮生依舊負(fù)責(zé)“維護(hù)吐蕃使臣安穩(wěn)”。
此行路途遙遠(yuǎn)。
馬車內(nèi)的瑪祥仲巴杰倒也安靜。
許是過于無聊,瑪祥仲巴杰又起了心思。
“小子,你可知這王忠嗣是何出身?”
沈潮生只管趕馬車,絲毫不會理會。
可瑪祥仲巴杰卻似是來了勁。
“王忠嗣是太原王氏,他爹王海賓做過太子右衛(wèi)率,既能護(hù)著東宮,又能提槍打仗?!?
車輪碾過石子,顛了一下車內(nèi)的瑪祥仲巴杰。
可瑪祥仲巴杰絲毫不惱,依舊說道:“當(dāng)年他爹王海賓,把我們吐蕃殺得哭爹喊娘,結(jié)果呢?唐將們看著他孤軍深入,沒一個肯援手。最后這般的猛將,還不是活生生耗死在咱們吐蕃境內(nèi)?!?
“唐軍邊將,誰人心中不是滿滿的算計?”
“你瞅著如今王忠嗣位高權(quán)重,唐軍內(nèi)部勾心斗角,邊將之間互相傾軋,你以為王忠嗣能安穩(wěn)多久?”
“所以說,你給大唐賣命有啥好?”
“大唐能給的,我吐蕃也能給。”
“大唐不能給的出路,我可以許你。”
“吐蕃贊普求賢若渴?!?
瑪祥仲巴杰見沈潮生不答。
“只要你肯投靠,高官厚祿不在話下,何必要在大唐受這勾心斗角的氣?”
瑪祥仲巴杰的話如魔音繞耳,無時無刻不在蠱惑沈潮生。
沈潮生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卻依舊一言不發(fā)。
望著前方王忠嗣的背影。
想起這幾日哥舒翰的指點,想起王忠嗣往日柔和,他愿意再賭最后一次,賭這個大唐名將,自有風(fēng)骨。
“啪?!?
沈潮生猛地一甩馬鞭,驚得拉車的馬匹一個趔趄,車廂也隨之劇烈晃動了一下。
“使臣大人還是安分些吧。”
沈潮生聲音冷硬。
“再過幾日便到長安了,屆時有的是你說話的地方,不必急在這一時?!?
……
越靠近長安,鄉(xiāng)野景象漸次繁華。
官道兩側(cè)農(nóng)戶聚居,村落相隔不過數(shù)里。
沈潮生從未見過這般景象。
西北大多戈壁苦寒,唯有稀疏牧草與駱駝刺,哪得見如此稠密的人煙與生機(jī)?
他自小困于邊地,向縣衙遞文書需打點吏員。
遠(yuǎn)行更要五戶連保畫押。
此番隨王忠嗣入京,才算掙脫樊籠。
遠(yuǎn)望,長安城墻似巨龍盤踞。
明德門牌匾下。
五道門洞彰顯帝國威儀。
中央御道專供天子,兩側(cè)門洞車馬川流不息。
長安城有十二道城門,百姓人人可走。
而這座朝堂,卻無一門是為百姓而開。
念頭一起,那百米寬的朱雀大街,如今便再無風(fēng)采。
一行人抵達(dá)驛館時,已接近黃昏。
金吾衛(wèi)按名冊分批次驗看文牒,沈潮生因官階低微,被安排在西跨院。
吐蕃使臣瑪祥仲巴杰已由禮部官員引往鴻臚寺,明日便要入宮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