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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真相

十二歲的那年,我那離過婚的父親告訴我,他準備與另一個女人重組家庭,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父親說要帶我去和那個女人提前見一面,他提前告訴我我的“新媽媽”同樣帶著一個女孩。

見“新家人”的前一晚,我的心里絲毫沒有擔憂和緊張,因為我天生具備某個特殊的天賦,簡單來說就是“能吸引到他人的喜愛”,就算達不到人見人愛的程度,也總能與其他人相處融洽。

街坊鄰居、學校里的老師同學,還有親戚朋友,甚至是小動物,我只要稍作努力,他們就會喜歡我。

見面的當天,我見到了我的姐姐。

我的姐姐很漂亮,但卻始終保持著淡漠的神情,我看到她的第一印象,就像看到了雪。

不是那種溫暖的、會融化的初雪,而是深冬山巔上覆蓋著的、在陽光下泛著冷冽光芒的、遙不可及的雪。

我們成了一家人,住進了同一個屋檐下。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的天賦竟然對我姐姐不起作用,姐姐始終對我保持著淡漠禮貌的態度,準確來說她對所有人都是如此,但后來我才知道,姐姐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她對別人的喜愛。

姐姐會在我生病的時候看護我一整晚,品學兼優的她會教我數學題,還會攢錢給我買生日禮物。

她對我非常好,只是她沉默寡言,也不怎么會笑。

最讓我驚喜,甚至有些雀躍的是,我發現我們之間有著奇妙的、不可思議的共同點……

我們日常的習慣,聽音樂的品味,甚至連喝飲料的口味都一模一樣。

哲學家萊布尼茨說過:世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

但我覺得,我與我姐姐是極其相似的兩片樹葉,并以此為榮。

雖然血脈不同,但我覺得我能與姐姐成為真正的姐妹,那種心意相通、無話不談的姐妹。

我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地、帶著點小確幸地過下去。

但事與愿違……

我的新媽媽,她一直很努力想對我好,想彌補我缺失的母愛,瞬間加固她與我父親的關系,但她實在是太著急,著急到病急亂投醫的程度,她把一件原本屬于我姐姐的東西,送到我的手上。

那是個精致的八音盒,實木的,漆面溫潤,上面雕刻著幾朵栩栩如生的梅花。

打開蓋子,會響起一首非常空靈、帶著點憂傷的古典曲子。

“小悠,這個送給你,你就拿著吧,咱們一家人別見外。”

年幼的我接下那個八音盒,那時的我怎么也沒想到,這就是導致我們感情破裂的開始。

……

“等等!”姜白有些詫異,“也就是說你根本就沒偷你姐姐的東西?”

他突然想到某種可能性,也許那一天楚喬霜看到的……

“我原以為那些東西是媽媽買給我的,后來我才知道,那些都是姐姐的東西。”諸葛悠苦笑著繼續講述,“但我絕不能光明正大的把東西送回去,只能趁姐姐不在,悄悄把東西物歸原主。”

后面發生的事,姜白很清楚。

原本會晚點回家的楚喬霜提前一步到家,卻發現她的妹妹鬼鬼祟祟的呆在她的房間里,還拿著她的東西。

“我不理解,你為什么不能告訴她真相呢?當著楚喬霜的面把事情說清楚不好嗎?”姜白很是不解。

諸葛悠黯然搖頭。

“你不了解我媽媽,也不了解我的姐姐,她們都是那種……喜歡把心事藏在心里的人,如果我把真相告訴她,她也許不會跟媽媽爭吵,但總有一天,她們會爆發一場足以毀滅這個小家的矛盾。”

關于楚喬霜的部分姜白倒是很認可,她真的會將很多心事與復雜的情緒壓抑在心里,不與他人訴說。

劇本世界里的幽瀾劍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楚喬霜負面情緒的聚合體。

她的形象包含著楚喬霜對諸葛悠的恐懼與厭惡,甚至還帶著……恨意。

但對于諸葛悠講出的、她幻想出的結果,姜白持懷疑的態度。

“所以你選擇犧牲自己,寧愿說東西是你偷的,也不愿意供出你媽媽?”姜白問道。

“重組家庭的關系真的很脆弱,承受不住那么大的打擊,到時候我也會是受害者,所以我選擇隱瞞下去。”

她蜷縮在沙發角落,下巴抵著膝蓋,目光沒有焦距地望著地板上被燈光拉長的影子。

“我很感激我的姐姐,感激她愿意與我這個‘外來者’分享她的家,分享她的媽媽,分享屬于她的一切,媽媽對我很好,我能感覺到她的努力,我也很喜歡她,喜歡這個重新組合而成的家庭。”

“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去搶走屬于她的東西……”

她的聲音依舊沒有拔高,但語速加快,帶著一種壓抑的急切。

“可事實就是,事情正在朝著那個方向發展……”

“她的朋友,那些原本和她討論數學、分享秘密的朋友,慢慢地,會更多地圍繞在我周圍,跟我聊些輕松的話題,約我去玩……她們會說和我在一起感覺更自在。”

諸葛悠抬起頭,漂亮的臉頰上只剩下一片萎靡的疲憊和一種深不可測的無力感。

“我試著提醒她們姐姐的好,試著把她們推回去,但效果甚微。”她艱難的措辭,“我的存在本身,似乎就形成了一種無形的拉力,讓那些原本圍繞在她身邊的人,不知不覺地偏移了方向。”

“我的姐姐,她看著很堅定,但我知道,她的內心其實也有脆弱的部分……為了保護她,我只能遠離她,離得她遠遠的,這樣我就不會再‘奪走’她更多的東西。”

聽著她的講述,姜白清晰能感受到她內心的糾結與痛苦。

但,有件事他必須要說清楚……

“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我必須要告訴你,你與姐姐感情上的惡化,完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聽聞此言,她原本呆滯的目光好像緩緩燃起了微弱的火焰。

她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像一頭被激怒的幼獸,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

“你沒看到過我的努力,也沒看到我遭受的委屈,你有什么資格說這樣的話?”

雙眸中滿溢著憤怒的火光,她的嗓音也明顯嘶啞幾分。

暗淡無光的眼眸里燒起熊熊的怒火,她死死地瞪著姜白,仿佛要將他燒穿!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憤怒讓她失去了理智,巨大的委屈和被背叛的感覺瞬間淹沒了她。

她強行壓抑下怒火,拎起了她的提包。

“抱歉,打擾了。”

留下一句無比生硬的感謝,她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徑直走進瓢潑的大雨中,瞬間就被濃重的夜色和雨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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