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竟然知道啊，我以為姐姐的秘密這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呢？”

坐在長椅上的諸葛悠向下挪挪身子，換個舒服的姿勢，枕著雙臂，望向如黑天鵝絨般漆黑一片的天空。

“姐姐她非常喜歡喝檸檬汽水，但她從不會在別人的面前那喝，只會貓在房間里偷偷喝。”回憶過往，她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微笑，“因為她喝了汽水就會打嗝，而且會控制不住地連打好幾個。”

話音未落，姜白已想象出楚喬霜默默掩飾打嗝時呆萌的模樣。

“好的，讓我們回到節(jié)目，下一題……”諸葛悠恢復(fù)狀態(tài)，重新拿起易拉罐。

“嗯？還有下一題嗎？”姜白有點慌。

“下一題！我姐姐最喜歡吃什么？”

喔，這題我會啊！

“草！”

姜白自信的舉手作答。

聽到他的回答，諸葛悠先是愣了幾秒，緊接著震驚地將手伸入口袋，似乎是在翻找那根并不存在的鞭子。

“我真的要懲罰你了！你在說什么啊！”

“欸？不對嗎？”

“當(dāng)然不對啊！騷擾主持人是違規(guī)的！”

回憶著劇本世界里楚喬霜細(xì)嚼慢咽吃草的模樣，姜白只能無奈的攤手，沒辦法，你的姐姐在我面前可不是這樣的，她下山的時候?qū)幙缮賻c行李，也一定要把那一筐草帶著做路上的口糧。

“如果不是草的話，那就是薯條？”

“回答正確！”諸葛悠露出一副“這還差不多”的表情欣慰的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我姐姐最愛吃的快餐是薯條，那么緊接著下一題！我姐姐最喜歡吃的正餐又是什么呢？”

“你是藍(lán)貓嗎？這么多問題？”姜白這回真沒轍了。

很顯然姜白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搖晃著雙腳，諸葛悠并沒有懷疑姜白，而是面帶迷離的微笑，沉浸在過往的喜悅中，但那抹喜悅很快從她的臉頰上消逝，只留下無窮無盡的不舍與懷戀。

但再完美的過往也只是泡影而已，不用戳破，只要風(fēng)一吹就會消失無蹤。

“你應(yīng)該只和我姐姐吃過快餐，你們沒有一起吃過正餐吧。”她看著姜白，補(bǔ)充一句，“有家做滬菜的餐廳我姐姐非常喜歡，我把地址發(fā)給你，你可以帶她去，但你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為什么？”姜白問道，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你們姐妹的關(guān)系不好嗎？”

作為一個旁觀者，他明里暗里收集到不少的信息，但他想聽諸葛悠講講她們姐妹間究竟發(fā)生過什么。

這個問題問出口，姜白明顯感覺到身邊的諸葛悠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

夜風(fēng)吹過，帶來一陣涼意。

諸葛悠沉默了許久，久到姜白以為她不會回答了。

她靜靜地仰望著漆黑一片，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易拉罐壁。

終于，她開口了。

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干澀和疲憊，仿佛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

“大概是因為我很壞吧……”

姜白沒想到他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搭在大腿上的手掌緩緩攥緊為拳頭，指甲深深的刺入手掌，她的臉色很差，肌膚慘白的沒有血色。

“我是個貪婪的、自私的、沒有下限的壞女人，我就喜歡別人珍愛的東西，我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搶走別人最愛的東西……”她的嗓音混入幾分自暴自棄的意味，“所以我姐姐才會討厭我！”

悲傷與憂郁仿佛凝結(jié)為實體，卡在嗓子里噎得二人再次陷入沉默，這一回打破沉默的是姜白的手機(jī)。

“哥哥，你今天回不回家了？”話筒里傳來妹妹不滿的聲音，“早知道這樣，我就應(yīng)該自己做飯的！”

姜白第一次露出完全慌張的神情。

“別！千萬別！你再給我點時間，我馬上打車回去！”

看著姜白露出此等慌張的神情，諸葛悠的嘴角抽動，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

“我想去看看……”她請求道。

“看什么？”姜白還沒反應(yīng)過來。

“當(dāng)然是你們兄妹相處時的樣子，我很好奇。”

“好啊，那就跟我來吧。”

兄妹間的相處沒什么避諱的，姜白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

……

夜色更深。告別了沉郁的公園，姜白帶著諸葛悠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公寓。

“吼吼吼，孩子你打獵回來啦！”

日常搞怪的情節(jié)被一個女人打斷，姜白的妹妹姜秋語羞赧的摘下哥布林面具。

“哥哥，這位是……”

“這是我打獵帶回來的獵物，你覺得是清蒸還是紅燒呢？”姜白隨口問道。

諸葛悠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腰。

“被帶到哥布林巢穴里的女性通常只有一個悲慘的結(jié)局吧。”姜秋語小聲嘀咕道。

“晚上好啊，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叫諸葛悠，我服裝設(shè)計系的學(xué)生，實習(xí)期在一家服裝店擔(dān)任經(jīng)理。”她落落大方的跟姜秋語做自我介紹，“有什么服裝搭配方面的問題都可以向我咨詢。”

姜秋語眨眨眼睛，那種精干職業(yè)女性的氣質(zhì)著實讓她滿眼的憧憬。

“時間不早了，你們聊著，我去做晚飯。”

姜白換上拖鞋走進(jìn)廚房，他自然地走到姜秋語身邊，接過她手里的西紅柿。

“這個我切，你幫我打下手就行。”

他的語氣溫和，帶著不容置疑的關(guān)切。

廚房里充斥著鍋碗瓢盆輕微的碰撞聲、水流聲、食材下鍋時“滋啦”的聲響，還有兄妹間無聲的默契與守護(hù)。

姜白炒菜的節(jié)奏，姜秋語遞調(diào)料的時機(jī)，都恰到好處。

諸葛悠安靜地倚在門框上，手里捧著一杯姜白剛給她倒的溫水。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姜白熟練地翻炒鍋里清白的蔥段，看著姜秋語努力睜大眼睛把解凍的牛肉片遞過去，看著姜白接過食材時順手揉了下妹妹的頭發(fā)，換來對方一個帶著困意的抗議。

暖黃的燈光，食物的香氣，連兄妹間的爭吵似乎都溫馨不少。

對她來說，這一切都美好的如幻夢……

一個模糊而久遠(yuǎn)的畫面，帶著某種相似的溫暖底色，不受控制地從諸葛悠的記憶深處翻涌上來。

畫面里似乎也有兩個小小的身影，也曾有過這樣無需言語的依偎和笨拙的幫忙，只是那畫面太遙遠(yuǎn)，太模糊，如同蒙著一層厚厚的、無法穿透的寒霜，最終只留下冰冷的輪廓與一陣刺痛。

打斷她回憶的是一陣?yán)茁暋?

與溫馨的室內(nèi)截然不同，窗外正電閃雷鳴，閃電刺破沉悶的云層，雷聲轟鳴不斷。

嘩啦啦——

一場大雨突如其來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