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后人的智慧……”】

【你迷茫地感知著本體的“啟示”，見到他沒有批評你的信念而只是說你的手段太過粗糙，你終于是長嘆了一口氣……】

【“多謝。”】

【你默默向他致謝，而后你開始思考如今的局勢到底應該怎樣收場。】

【雖然這事的根本問題已經明顯不是你這個時代能解決的了，但九州直接性的叛亂卻是實打實需要你來解決的！】

【所以，是應該繼續把精力投入到這場無休無止的討伐中，以求討平叛逆的敵人？還是應該徹底放開對他們特權的禁錮，以求天下繼續維持安寧？】

【想了想，你最終還是選擇了洛君在信中所寫的辦法，先行撤軍回師……】

【……】

【林氏三十一年，天子征伐雍州，不利，旋而還師。】

【至此，雖然天子沒有在名義上承認九州的獨立，但九州卻已經在事實上割據于王畿之外……】

【這時，早先蟠桃的洛君竟然真的信守了承諾，從九州回到了王畿！】

【是年，洛君面見天子，將自己的生死全數交托給了天子……】

【“臣有大逆之罪，請天子賜死！”】

【洛君與你一見面，他就跪在了地上，并忠誠地請求一死……畢竟理由再多，也改變不了他蟠桃的事實，正是他的刻意放縱才使得九州積累下了足夠的軍事實力，也正是他的臨陣蟠桃，才使得你的征討失敗，以致于形成了如今的割據形勢。】

【因此，死亡對向來忠誠的他來說，應當是一種罪有應得！】

【但令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是，本應怒而誅殺他的天子，竟然不僅沒有殺他，反而把他獨自召入了王宮，二人展開了一段不為任何人所知的私人會談……】

【看著頭發漸趨花白的他，你長嘆一聲：“你，還值得我信任嗎？”】

【本為領死而來的洛君，聞此不由一愣，他本想下意識的表忠心，但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蟠桃行為，于是最終也沒能開得了口……】

【而你見此，便又換了個問法：“今天下之中，你還是對我最忠誠的那個人嗎？”】

【這回他聽懂了，于是當即恭敬拜道：“臣自然還是最忠誠的那個！臣對天子的忠誠，從來沒有改變！”】

【“那好。”】

【你認真問他：“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做，才能平息九州的這番動亂？”】

【一聽這話，洛君頓時有些失望：看來，天子還是沒有從這場叛亂中吸取到教訓，都這地步了，還是不肯妥協……】

【于是他硬著頭皮道：“天子……其實這種叛亂根本鎮壓不下來，哪怕我不縱容他們，您也無能為力！”】

【“因為這一切都是奴隸制所導致的，九州之君們是因為向往權貴而支持于您，天下舊部及官吏也是因為向往權貴而依附于您……因此，哪怕您討平了州君們，也依然是治標不治本，整個林氏王朝其實都是您的敵人！”】

【“也正因于此，臣才順勢助推了這場有限的叛亂，想迫使您放棄那個不切實際的念想……只要您放棄了念想，那么天下就還是您的天下，大家都會太平無事……”】

【太平無事？】

【你聽得直搖頭，因為這正如歷史上的周朝一樣，周天子給了諸侯們多少特權？但周朝天下真的因此而永遠太平了嗎？】

【答案是沒有，光是西周時期就有不少人懷有異心，甚至是助推了西周的滅亡……東周時期則更甚，為了爭權奪利，天下諸侯打得你死我活，壓根就沒幾個人把周天子當回事，射王中肩的射王中肩，數典忘祖的數典忘祖，還有各種問鼎和舉鼎……】

【因此，天子的妥協并不能解決這種諸侯紛亂的大勢，反而會加速自身權勢的解體，甚至是帶給無辜百姓們水深火熱的煎熬生活。】

【又因此，你雖然沒有完全繼承本體的記憶，但你還是不愿意讓歷史走入那條亂上加亂的既定道路。】

【于是你直截了當的問他：“你在九州那邊見得不少了吧？在沒有我管束的情況下，他們真的太平了嗎？”】

【“這……”洛君啞口無言了。】

【事實上，在九州獲得獨立之后，以九州之君為首的權貴們就徹底放飛了自我，反正大伙也沒多少年可活了，現在不趁勢把能爽的都爽一遍，難道要死了之后再爽嗎？】

【以洛君的見聞，那幫人鑄幣的鑄幣，征稅的征稅，修宮殿的修宮殿……那叫一個熱鬧！】

【而且除了這些極其僭越的行為之外，他們還借機擴了軍，打算真把天子搞下來，然后大伙瓜分了這繁盛的林王朝，豈不美哉？】

【也正因為見證過了那幫人的窮奢極欲、意圖不軌，一直都忠于天子的洛君，其實也深深地為此而感到憂慮……如今天子既然已將此事挑明，那么他也就不能再裝聾作啞了。】

【于是洛君一咬牙：“州君等逆賊實在大逆不道！若天子愿分予眾人權柄，臣亦愿助天子攜大勢剿滅諸賊！”】

【無論如何，這幫人也已經觸犯了絕對不能觸犯的東西，只要天子答應不再激化矛盾，那么他也就愿意幫助天子滅了這幫逆賊！】

【因此只要你肯開口，這場表面上聲勢浩大的叛亂其實就可以很簡單的被平定下來……】

【但是你沒有如他所愿的一樣開口，而只是搖頭道：“我永遠不可能給予任何人合法擁有特權的法理與名義！即便他們已經在事實上擁有了權力，即便你可以憑此借我的大義去把他們全部剿滅，我也不會同意。”】

【“這是我與生俱來的堅持，只要我活著，我扺制特權的決心就不會改變！”】

【洛君無奈長嘆……】

【“但是等我死后，你便可以把你的一切構想都付諸實踐了……”】

【啊？！】

【洛君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望著你……望著你那越發濃重的老態，仿佛預感到了什么的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天子，您……”】

【你悵然點頭：“我已時日無多，往后這林氏基業，就全都交給你了。”】

【“往后，我希望你能壓制住他們不斷膨脹的野心，也希望你能安撫天下，讓人們都不再對王畿之政感到不滿……”】

【“總之，我希望你能做得比我好，你也一定能做得比我好！”】

【言及于此，你又不禁想到了蘇氏神女，想到了自己與她的那段日子……于是無奈一笑：終究……還是沒能留下血脈上的繼承人啊。】

【幾年來，蘇氏那邊一直都沒有傳來神女產子的好消息，這也意味著你苦苦追尋的父死子繼之事再也無望，而只能把一切都禪讓給洛君這個追隨自己最久、也最忠誠的臣子。】

【這偌大的林氏基業，未來究竟是會走向興盛還是走向衰亡，你都看不到了……】

【或許，真的就只有天知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