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陽城遠郊。

蘇沐語開著車，林九思坐在副駕，沒有其他人。

路上，為了能讓后續的合作更加順暢，也或許是因為林九思在之前幾次行動中展現出的能力和冷靜，讓蘇沐語對他多了一份信任。

她難得地主動向林九思詳細介紹起了自己PME能力。

“如果用最簡單的方式來概括，”蘇沐語的聲音依舊清冷，但比以往多了一絲平和，“你可以稱之為一種‘逆轉’和‘中和’。

“比如說，當一個目標表現出某種‘正向’的特質——無論是高速移動、力量爆發，還是某種能量的顯化——我就可以通過我的PME能力，引導出一種與之相對的‘負向’力量，去中和它，削弱它。

“甚至在一定條件下，將其逆轉。”

林九思聞言，點了點頭。

這與他之前通過“語義感知”所捕捉到的，蘇沐語PME能力在施展時其語義場的特征，基本是吻合的。

他想起了蘇沐語最早提及自己能力時，說的是能夠“中和”PME能力者在失控反噬期的狂暴力量。

又想起了上次在體育館，她以一人之力，平息那場由PME孵化設備失控引發的能量風暴的震撼場景。

表面上看起來，這兩種應用似乎截然不同。

但其本質，都指向了蘇沐語能力的某種核心規則——對既有狀態的“中和”與“逆轉”。

林九思不由得感慨道：“你的這種能力，很……抽象啊。”

它不像那些直接的元素操控或物理強化，其作用效果一目了然。

蘇沐語的能力，更像是一種作用于規則層面、或者說概念層面的力量。

其表現形式會因為作用對象的不同而千變萬化，難以一概而論。

蘇沐語輕輕頷首，似乎也認同林九思的這個評價：

“確實不是很好懂。我自己也是花了很長時間，經歷了許多……嘗試，才慢慢對它的本質有了一些粗淺的理解。”

林九思心中一動。

他突然意識到，蘇沐語能夠對自身這種極其抽象的PME能力，有如此精準的認知和定義，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

就如同之前互助小組里的劉姐，她可能也只是從PME能力的表面現象出發，認為自己的能力僅僅是“力氣大”。

如果不是林九思通過語義感知，指出了她能力中更深層次的“守護”與“穩定”的特質，她恐怕很難意識到自己能力最合適的運用方式。

在這個PME能力出現時間不長、既沒有技能面板也沒有系統說明的現實世界，對絕大多數PME能力者，這可能才是最常見的現狀。

而對于蘇沐語的這種能力，林九思自從上次任務見識之后，心中其實一直隱隱有個疑問。

此刻，他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很好奇，你剛才說，針對某種‘正向’的特質，你能用對應的‘負向’力量去中和它。

“那……如果，目標本身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明顯的‘正向’特質呢？

“或者說，如果環境本身就是一種‘中性’或‘平衡’的狀態，你直接對它施加那種‘負向’的力量，又會怎么樣？”

蘇沐語聞言，深深地看了林九思一會兒，那清澈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光芒。

然后，她緩緩移開目光，望向前方車外飛逝的景物，輕輕說道：

“我確實……也嘗試過。”

她的聲音很輕，卻仿佛帶著千鈞重量。

“結論是……不存在絕對的、沒有‘正向’特質的情況。”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更準確的措辭：

“比如說，最根本的，你的存在，我的存在，我們作為一種物質形態、一種生命現象，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占據著空間，消耗著能量……

“這一切，本身就是一種‘正’。

“而所有‘正’……都是可以被中和的。無非是難度大小不同。”

林九思在理解了她這句話背后所蘊含的恐怖含義之后，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脊椎一路向上蔓延，直沖頭頂！

他不由自主在內心深處感慨了一句：“規則類能力……屬實可怕啊……”

“你呢？”

就在林九思還在震驚于蘇沐語能力的恐怖潛力時，蘇沐語卻突然轉過頭，再次將目光投向了他，平靜地問道。

她似乎擔心林九思聽不懂，又補充了一句：“你的能力。”

林九思微微一怔。

他知道，蘇沐語剛才那番關于自身能力的坦誠介紹，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PME能力者之間交流的范疇。

幾乎可以說是將自己最核心的秘密之一展現在了他面前。

這份信任，讓他無法回避。

林九思沉吟片刻，仔細斟酌著用詞，也選擇了盡可能坦誠地回應：

“我的能力……如果用最簡單的方式來概括，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擬其他PME能力。”

蘇沐語聞言，清澈的眼眸中少見地露出了明顯的驚訝之色。

片刻之后，她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模擬……其他人？這種能力，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看著林九思，眼神中充滿了探究與思索，最終給出了一個簡單卻分量十足的評價：“很強。”

她想了想，又追問道：“那……我的能力，你也可以模擬嗎？”

林九思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了搖頭：“你的這種規則類能力，運作模式太復雜和抽象，我還做不到。”

“還做不到……”蘇沐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也就是說，未來或許有可能。看來，你的能力，還具有一定的成長性。”

林九思心中再次一凜。

他沒想到蘇沐語竟然如此敏銳，單從自己一句無心之言中，便推斷出了他能力的關鍵特質。

這個女孩，果然像盧一晴所評價的那樣，是個極其聰明的人。

還好，林九思在心中暗自慶幸，蘇沐語的性格相對純粹，并沒有太強的攻擊性。

而且很多時候，她似乎也更傾向于將自己的想法當面講出來。

這種坦誠，讓她雖然強大，卻始終不會讓林九思感到過分的忌憚和防備。

正思索間，車輛緩緩停了下來。

他們已經抵達了目的地——一片占地頗廣卻早已停工廢棄的爛尾樓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