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州州府，垣州朝廷最高行政機構所在。

但顧銘站在州府門庭前，若非門庭上的幾個大字，一度以為來錯了地方。

只見州府庭門大開，竟無一人值守，大門旁先帝下令各州設立的伸冤鼓，連鼓面都沒有，里面卷縮著一只熟睡的貍花貓。

北行之前他就有計劃來垣城，所以對垣州情況有所了解。

五年前，垣城府尹空缺，趙家為拉攏州軍首將匡遠，任其代兼任府尹。

至于目的，大概率是想起勢之事用垣城拖住邊軍南下。

只是匡遠一個軍武莽夫，哪懂為政之道，增發各種稅收，吸民血私充軍費。

高稅收之下，“貿易北都”的垣城極速衰敗。

匡遠當政，民不聊生，但垣州軍確實壯大了不少。

那段時間，在垣州為軍一度成為令人羨慕的職業。

在垣州從軍，不僅軍餉豐富，那匡遠甚至還在軍中設立了妓院，全天候全免費開放。

高額福利之下，吸引不少大順男兒參軍，短短兩年，垣州軍擴充了四倍有余，達到了十萬之數。

要知道其州大都只有兩三萬州軍，而地域最小的垣州卻有十萬州軍。

貿易之城可另擇，但龐大的軍隊卻不是那么好建立，趙家并未開罪匡遠，還每年增加大量軍費來維持垣州軍。

當然，這一切雖暗為趙家意思，明面上都是朝廷所為。

百姓們罵的，也是先帝和李凌宣。

趙家對強軍黷民的支持，導致如今的垣州，成了匡遠以軍代政的一言堂，再加上垣州本就農業不興，沒了貿易帶動的相關產業，垣州百姓苦不堪言。

顧銘踏入州府，

一直從前庭衙門到中庭行政區都未見一人。

偌大的州府，好似一座沉寂的死宅。

直到進入后庭，他才聞到濃濃的酒氣，以及幾道雷滾般的呼嚕聲。

順著酒氣，他來到了后庭州府的議事大廳。

站在大廳門口，顧銘不由抬手遮擋鼻息。

目光望去，議事大廳是狂歡過后的狼藉一片。

兩側宴案東倒西歪，十多個大漢有的摟著女人或靠，或席地而醉，許多還是赤身。

漫地的酒壇碎衣，殘食混雜著嘔吐物，散發著令人作惡的刺鼻。

而正堂大座上，

一個光膀子四十多的偉岸大漢，靠著椅子上扯著呼嚕，懷中兩個半裸女子雖睜著眼，卻不敢有半點舉動。

原本一州朝廷最高的議事重地，如今竟成了淫亂的縱樂溫床，這垣州，到底多不堪？儼然已可窺一斑見全豹。

“你是何人？”

顧銘掃視大堂，有一醉漢無意醒來瞧見，頓時一聲質問。

這一吼，

又有好幾個酒醉不深的，迷迷瞪瞪睜眼看向大門。

“哪來的小白臉，老子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娘們！”

“這模樣，要是徐朋瞧見不得流口水？”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好這口，上回我去許堂，看到過一回，那畫面，捅了一地屎，哈哈哈......”

.......

一眾調侃歡笑中，并沒有人把顧銘的出現當回事。

喧囂中，

正座上的光膀子男人也醒了過來。

他先是瞇著眼打量了下顧銘，隨后扒開了懷中二女，環視左右，抬手指問：“這人干嘛的？”

“許是走錯門哩！”有人笑應。

顧銘背著手，看向正座，放聲：“你就是那匡遠！”

言語中，他內力外放，宛如一陣颶風將整個議事堂籠罩。

一瞬間，

堂內所有人幾乎是齊齊一沉，皆被無形重力壓得難以動彈。

“好強！”

正座上，匡遠強撐著身子，心中暗道。

僅僅只是內力外放，就能讓他這個二品都難以動彈，門外之人實在是強得離譜。

最恐怖的是，在場的都是軍中將領，皆是修為不低，卻一個個快要喘不過氣來，但那些毫無修為的女子卻半點事沒有。

內力外放控制得此般得心應手，垣州什么時候出了這號人物？

“閣下什么意思？”

強頂壓力起身，匡遠質問。

他雖自知遠不敵門外之人，但畢竟一州首將，手下十萬州軍帶來的底氣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協的，

“匡遠，出身貧苦，曾是一鐵匠鋪學徒，打鐵三年鍛體通了經脈成為武者，后加入垣州軍?！?

顧銘說著，踏進門檻，朝匡遠一步步邁近：

“初入州軍不到半年，便在陸恒帶領下參與垣城守衛戰，并幸存，從那之后，視陸恒為榜樣，往后二十年，從無名小卒，一步步成為垣州首將?！?

幾句話，顧銘已經跨過滿地狼藉來到了匡遠座前。

他內力一收，繼續到：“文有庶民狀元林淵，武有你鐵匠首將匡遠，都是大順立國以來草根逆襲的典范。”

聽到顧銘把自己跟林淵比，匡遠心中聽得一陣舒適，但還是警惕答問：“你到底何人？”

顧銘沒有理會，嘆了口氣，繼續道：“本以為大順會再出個陸恒，到頭來，不過是趙家多條狗?！?

“你說誰是狗？”

匡遠明知故問一指，但想到面前之人修為恐怖，起沖突怕是討不了好，又語氣轉圜到：“你到底是......”

顧銘伸手一扒拉，將匡遠扒拉到了一邊。

隨后他坐上了匡遠的正座，手枕扶手，托起臉頰閉目休息起來。

看到這一幕，

不論是匡遠，還是堂下一眾將領，均是個個發蒙。

什么意思？

氣勢洶洶而來，就為擱這兒打盹？

狂，狂無邊無際。

可再狂，這幫人卻無一人有所舉動。

他們都是軍中老油子，最是明白越狂之人，往往底氣越大。

這個清秀的年輕人，到底什么來頭？

“老大，怎么辦？”

看顧銘瞇眼再無動靜，堂下有個光屁股將領扒開醉在身上的女人，朝匡遠湊了個眼神小聲詢問。

面對手下詢問，匡遠無言以對，他也不知道咋辦。

而且不知這人來意為何，萬一撕破臉皮也不好收場。

他們這幫人，就算一起上也不是這青年對手啊！

見匡遠沒有回應，那將領瞥了眼顧銘，有些支支吾吾到：“他不會......是反賊的人吧！”

匡遠聞言，心中一緊。

要真是這樣，他們今日設局，豈不是把自己設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