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墨腳下，那堆剛才倒下來的東西里有一堆肉已經(jīng)發(fā)臭了，他聞到的味道便是來自于此。

而且在那些肉里，還夾雜著不少下水，味道就更加難聞了。

這可和魏忠賢說的不一樣，這明顯是有人以低價買了一堆便宜貨，替換了正常的肉食。

古代沒有現(xiàn)代的種種香料，豬下水可比正經(jīng)肉便宜太多了。

更別說那些臭肉了。

魏忠賢臉色發(fā)白，趕忙跪下來解釋：“皇爺！老奴實不知情啊，我吩咐人采買的絕對是正常的肉食，這些已經(jīng)發(fā)臭的肉，老奴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啊！”

“不知道？”李墨呵呵冷笑，“你說朕是相信你不知道，還是說相信你把錢都揣進了自己兜里！”

有句話叫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這整個工程李墨都是交給魏忠賢來辦的，要說跟他沒關(guān)系，誰相信？

可魏忠賢已經(jīng)因為收了賈家的錢給李墨罰了一次，這要是同罪再犯，他怕是這輩子都沒法翻身了。

貪污、欺君，隨便哪條罪名都夠他喝一壺的了。

魏忠賢心里慌張，可越是這個時候，他心里越清楚，自己絕不能亂。

“皇爺！老奴的本事您是知道的，要是老奴干的，絕不會干的如此粗糙！更不用說等著被您意外發(fā)現(xiàn)了。老奴求您看在老奴近十年的伺候上，給老奴一個解釋的機會！”

聽到魏忠賢這樣解釋，李墨的火氣也稍微下去了點。

確實，這以次充好的手段也太低級了，而且還把證據(jù)就放在后廚，一點不背著人。

這樣的手段，確實不是跟了自己這么多年的魏忠賢能干出來的。

再怎么說人家也是青史留名的“九千歲”，想要錢，也不至于這么低級。

沉默了一會兒，李墨總算是開口了。

“朕就在這里等你！給你一刻鐘的時間，查不出來，朕幫你查！”

魏忠賢忙不迭的回道：“足夠了！足夠了！老奴這就去查！這就去查！”

說完，魏忠賢本想直接起身。

可略一思忖，他連滾帶爬的從后廚里跑了出去，極其的狼狽，完全不顧及自己這個東廠掌印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

見此情形，李墨心中的怒氣多少平復(fù)了少許。

吩咐旁邊的人搬來凳子，李墨也要好好盤問一番，為何這些伙夫竟然不跟自己說實話呢？

“朕問你們，方才你們說一切正常，這肉都發(fā)臭了，還正常嗎？為何不報？可是你們和這貪污之人有私，意在欺君不成？”

伙夫們也嚇壞了，連忙跪地磕頭，只說不敢。

等李墨讓人把他們架起來，這些人才哆嗦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臭肉好歹也是肉啊。”一個伙夫說道，“在前朝服徭役，別說臭肉了，連飯食都要自備。俺們以為這肉就是正常的，反正也吃不死人，給那些民夫吃也算是好事了。”

“臭肉也是肉？”李墨都氣笑了，“萬一吃出來個好歹，怎么辦？”

另一個年紀大些的伙夫苦笑一聲：“皇上，這都是過慣了苦日子的人，有口肉吃就不錯了，誰還在乎那些？莫說他們，便是我等也沒說不吃。”

“這肉一開始也不全是臭的，大都是便宜的邊角。只是一次買的太多，所以放到這會兒有些發(fā)臭了。”

李墨聽了他們的解釋，心中不禁感慨：“這古代人是真容易滿足啊。”

不過他也沒就這么相信了他們的話，接著又吩咐人去外面叫進來幾個工人，他也要問問那些人。

這種品質(zhì)的肉，吃了不可能沒反應(yīng)的，起碼也要多跑幾趟廁所吧？

對此，那些人就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對勁的？

一個，兩個，三個......

李墨盤問了好幾個人，有人吃出來肉有些發(fā)酸，但也有人沒吃出來。

可相同的是，他們對此不僅沒有氣憤，反而是感激。

李墨看的出來，這些人并不是因為在自己面前，所以故意說違心話哄自己開心的。

略顯沉重的擺了擺手：“讓他們下去吧。”

李墨心下沉重，那句話說的真對，中國的百姓是最容易滿足的了，但凡能吃上一口飯，都不會選擇造反。

“由此推之，漢末之時黃巾蜂起，可見當(dāng)時的天下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百姓們是徹底活不下去了。”

在現(xiàn)代的時候李墨看過一篇帖子，上面說，給古代服徭役的人提供白粥和榨菜，他們就是你最堅定的支持者。

當(dāng)時李墨只是隨便瞄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才是感慨良多。

對古代的大部分人來說，能頓頓吃飽已經(jīng)是做夢都不敢想的事了，更何況還有肉，那還有什么好挑剔的。

多年教育形成的良知，讓李墨心中五味雜陳，對自己治下的這些淳樸百姓，油然而生一股歉意。

“你們沒有騙朕，去旁邊站著吧。”李墨揮揮手，讓那些伙夫退到一旁。

眼神轉(zhuǎn)冷，李墨心中發(fā)狠。

既然對百姓有愧，那就要把這股子愧疚的源頭找出來，而這就要看魏忠賢了。

李墨沉聲吩咐道：“列陣，刀出鞘！等著魏公公回來！”

“是！”

護衛(wèi)們齊聲高呼，亮閃閃的刀抽了出來，嚇得周圍人動都不敢動。

沒讓李墨等多久，很快，魏忠賢便讓手下押著幾個人趕來了。

“皇爺！老奴沒有來遲，沒有來遲！”魏忠賢上氣不接下氣的解釋道。

為了趕得及，他剛從罪魁禍首口中套出話來，便讓人將其拿下，然后跟著自己一溜快跑，前來面見李墨。

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猛地一運動，魏忠賢都有些跑不動了。

強忍著胸口撕裂般的疼痛，魏忠賢跪了下來，指著身后幾人說道：“便是這些人上下其手，貪污菜銀，老奴已將其拿下，人證物證俱在，請皇爺發(fā)落！”

在他身后，幾個人癱倒在地，渾身哆嗦成一個，只知道磕頭，話都說不出來。

周圍的刀陣圍著他們，誰敢抬頭看上一眼？

“你先起來。”李墨語氣平靜，聽起來并沒有太多的怒氣，“朕有話問你。”

李墨平靜的反應(yīng)反而讓魏忠賢心里越發(fā)緊張，對地上那些人也更加痛恨了。

他不敢違背李墨的命令，拜謝之后，從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