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巡警所地下三層,特殊收容部。
空氣渾濁,混合著消毒水、汗臭和隱隱的鐵銹味。
過道兩側,一間間用高強度合金和防爆玻璃隔開的單間里塞滿了人。
咒罵聲、哭嚎聲、捶打墻壁的悶響此起彼伏,像一鍋沸騰的爛粥。
這里關押的,全是等待審判或轉移的能力者罪犯,最近常山那邊鬧騰得厲害,連帶順德也抓了不少硬茬子,原本還算寬敞的收容所,此刻擠得像沙丁魚罐頭。
靠里的一間雙人牢房,關著的正是那個救護車司機和看護員。
七天,不長不短,足夠把兩人從最初的驚惶、憤怒,熬成一種死氣沉沉的麻木。
等待他們的,是詳細到扒皮抽筋的體檢,先確認體內有無怪人細胞或著其他非法改造,然后就是判刑。
由于是對立有大功的英雄和巡警出手,等待二人的,將是無期徒刑。
也就是干活干到死,畢竟是能力者,就算能力再微弱,也應該利用上,所以對于他們來說,并不會有死刑的。
而在這鬼地方,沒人說話,只有墻上通風口單調的“嗡嗡”聲。
牢門上的電子鎖“咔噠”一聲輕響,滑開了。
一個穿著橙色囚服的年輕人被推了進來。獄警面無表情地在外面操作面板,厚重的合金門“哐當”一聲重新合攏、鎖死。
新來的年輕人看著二十出頭,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慘白,薄薄的嘴唇沒什么血色。
他沒像其他人那樣進來就罵娘或者縮在角落,反而慢悠悠地走到牢房中間,目光在司機和看護身上掃了掃,嘴角扯出一個古怪的弧度。
司機和看護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沒吭聲。
多一個少一個,對他們來說沒區別。
年輕人卻湊近了點,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詭異的黏膩感:“喂,兩位大哥……想不想……搞點好東西?”
司機嗤笑一聲,翻了個白眼:“滾蛋,小屁孩,腦子被門夾了?這鬼地方能有什么好東西?”
看護也扭過頭,懶得搭理。
年輕人也不惱,反而又湊近了些,那雙沒什么神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聲音像帶著鉤子,鉆進耳朵里:“我說的是‘那個’血肉。秦若鋒的……”
“秦若鋒”三個字像帶著電流,瞬間刺穿了司機和看護麻木的神經。
兩人身體同時一僵,猛地轉過頭,渾濁的眼睛里爆發出難以置信的、混合著貪婪和恐懼的光芒,死死盯住年輕人。
“你……你說什么?”司機喉嚨發干,聲音嘶啞。
看護的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年輕人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容更加詭異。
他慢條斯理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那指甲蓋竟然是灰黑色的,邊緣帶著不自然的銳利感。
他用那指甲,對著自己左手小臂內側,輕輕一劃——
沒有血流出來。
被劃開的皮膚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團蠕動著的、深紫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粘稠物質!
散發著難以形容的甜腥和腐敗混合的怪味。
司機和看護的眼睛瞬間瞪圓了,瞳孔深處只剩下那團蠕動著的、仿佛蘊含了無窮力量的紫色物質。
年輕人之前的話語如同魔咒,此刻在他們腦子里瘋狂回響,壓倒了最后一絲理智。
渴望,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對“力量”的極致渴望,徹底吞噬了他們。
年輕人直接用手抓起一團深紫色的粘稠物,遞到司機面前,又抓起一團給了看護。
那東西還在他指尖微微蠕動。
“吃下去……”年輕人的聲音帶著催眠般的魔力,“……你們就能……‘出去’……”
沒有任何猶豫,仿佛被無形的線操控著,司機和看護幾乎是同時伸出手,一把抓過那團冰冷滑膩的“血肉”,迫不及待地塞進了嘴里。
那東西入口即化,沒有味道,卻像一股冰線,瞬間滑入喉嚨深處。
下一秒——
“呃啊啊——!”
兩人同時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嚎,痛苦地蜷縮在地。
他們的皮膚下,深紫色的血管如同活過來的蚯蚓,瘋狂地凸起、扭動、蔓延!
皮膚被撐得發亮、變薄,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感,能清晰地看到下面深紫色的紋路在急速流淌、匯聚!
整個身體像吹氣般開始膨脹、扭曲,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脆響
一股混雜著硫磺和腐爛氣味的狂暴能量波動,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牢房。
僅僅幾秒鐘,那恐怖的異變似乎平息了一些。
司機和看護癱在地上,劇烈喘息著,身上那深紫色的紋路如同烙印般隱入皮膚之下,但他們的眼神徹底變了,充滿了原始的暴戾和一種非人的瘋狂。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那眼神里沒有任何同伴的情誼,只剩下赤裸裸的、想要吞噬對方的欲望。
就在這時,牢門再次打開。
兩名全副武裝、手持電擊棍和鎮暴槍的獄警出現在門口,準備押送他們去體檢室。
“你們兩個!出來!動作……”獄警的呵斥聲戛然而止。
他看到牢房里的兩個人,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從地上彈了起來,眼神像野獸一樣盯著彼此,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威脅性的咆哮。
“搞什么?!分開!立刻分開!”另一名獄警厲聲喝道,手中的鎮暴槍抬起。
但太遲了!
“嗷——!”司機發出一聲怪異的嘶吼,猛地撲向看護。
他皮膚瞬間硬化,呈現出灰石般的質感,拳頭帶著風聲砸向看護的腦袋!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看護眼中紫芒一閃,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后飄退,同時雙手猛地向前一推。
“嗡!”
一股無形的力場瞬間籠罩了撲來的司機。
司機那勢大力沉、足以砸碎混凝土的拳頭,在距離看護面門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如同撞進了一團粘稠的膠水,速度驟然變慢。
不,不是變慢,而是司機整個人都詭異地懸浮了起來,離地半尺,手腳在空中徒勞地劃動著。
“操!能力失控?!”獄警大驚,手指立刻扣向鎮暴槍的扳機。
但看護的動作更快,他眼中紫芒大盛,懸浮在空中的司機被他無形的力場猛地向前一拽。
同時,看護張開嘴,那嘴巴竟然撕裂到耳根,露出滿口細密尖銳、閃爍著金屬寒光的獠牙。
他狠狠一口,咬在了被拽到眼前的司機的脖頸上。
“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聲響起。
鮮血如同噴泉般狂涌而出。
司機連慘叫都沒能發出,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瞬間軟倒。
看護貪婪地吮吸著噴涌的血液,喉嚨里發出滿足的“嗬嗬”聲。
他身上的深紫色紋路再次浮現,光芒流轉,仿佛在汲取著生命和力量。
他猛地抬起頭,沾滿鮮血的臉上,那雙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深紫色,冰冷、瘋狂,沒有一絲人性。
“開火!”獄警終于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幾顆帶有強效麻醉劑的橡膠子彈呼嘯而出。
子彈沖出槍膛,但緊接著便如同被無形的手捏住,驟然失去所有動能,懸停在空氣中。
獄警眼里浮現出驚恐之色。
看護猙獰一笑,隨之手臂猛地一揮。
那些懸停的橡膠子彈,調轉方向,又憑借原來尚未丟失的能力返回。
“噗!噗!噗!”
子彈狠狠砸在兩個獄警身上,巨大的沖擊力將他們撞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過道的合金墻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一人當場昏厥,另一人口噴鮮血,手中的鎮暴槍脫手飛出。
看護看都沒看倒地的獄警,他伸出猩紅的舌頭,舔舐了一下嘴角殘留的鮮血和碎肉,深紫色的瞳孔看向牢房門口那條通往自由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