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推著我，從搶救室出來。
陸晏之一把抓住床沿，不耐煩道：
“沈明鳶，你裝夠了沒有？你是巨嬰嗎？真以為所有人都得慣著你是吧？”
“以為裝昏迷博同情，你害蔓蔓的事，就能既往不咎？你做夢！”
我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無論陸晏之怎么罵，我都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在他拉我手臂時，密密麻麻的痛楚席卷而來。
疼的我直冒冷汗。
感知逐漸回歸身體，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也接踵而至。
我疼的發抖，眼皮卻還是很重。
陸晏之的聲音吵的我耳朵疼。
“起來！我命令你給我起來，聽到沒有？沈明鳶！”
主治醫生不滿他的行為，想說真昏迷還是裝昏迷，醫生會不知道嗎？
“陸先生，病人現在情況很危險，你不要再刺激她了！”
陸晏之動怒，一松手，將我扔在病床上。
“沈明鳶，有本事你一輩子都別醒！”
說完便甩手離開了。
陸蔓跟在他身后，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爸媽在旁邊低著頭，不敢有絲毫不滿。
陸家，他們惹不起。
爸爸一直沉默，臉色卻黑的能滴出水來。
等陸晏之離開后，爸爸拉住醫生，面色凝重的問：
“你們說我女兒，她子宮受損嚴重，那以后她還能生孩子嗎？”
醫生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病人的父親？剛才他那樣對你女兒，你一句話都不說？有你這么做父母的嗎？”
爸爸惹不起陸家，卻死要面子，這會兒惱羞成怒道：“關你什么事？醫生只管救人就行了，再敢多嘴，信不信我去院長那里舉報你？”
醫生每天見的奇葩家屬多了，懶得與他計較，摘下口罩：“患者情況很不好，先把命保住吧。”
“她才二十歲，現在命都不一定能保住，生不生孩子有那么重要嗎？”
爸爸像是聽到了什么逆天的話，不由得抬高了聲調：
“當然重要了！”
他不在乎我經歷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于他而言，如果他的女兒，不能嫁進陸家，給陸家生兒子，那就是沒用的人。
他對醫生千叮嚀萬囑咐。
無論承擔多大的風險，一定要保住生育功能。
爸爸的意思是，如果不能給陸家生兒子，我活著也沒什么用，不如死了干凈。
醫生嘆氣，將我推進重癥監護室，臨走前憐憫的看了我一眼。
明明是我最親近的人。
自始至終，卻沒有問過一句，我到底經歷了什么。
我早該習慣，心口卻還是控制不住，一抽一抽的疼。
關上門，主治醫生面無表情道：
“病人需要靜養，這段時間家屬不要來探望了。”
……
本來以為能清凈幾天，可有人不想這么輕易放過我。
外面走廊里鬧哄哄的，腳步越來越近。
一幫不知道從哪來的記者，闖進重癥監護室。
男人們扛著長槍短炮，見到我就像吸血的水蛭，一股腦涌了過來。
有人將被子往下拉了拉。
露出我脖子上還未消褪的，大片青青紫紫的吻痕。
他們連忙舉起家伙事對著我的臉，全方位無死角的拍攝進去。
我瑟縮著身子躲避那些目光，抬不動的眼皮顫了顫。
“沈小姐不是跟陸總有婚約嗎？難道她還有別的男朋友？”
“陸總帥氣多金，她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念個北大，還真覺得自己是高知分子了，以為這樣就能抬高逼價？”
有人看到床底的病情描述：“與多人發生關系，骨折……子宮脫垂？”
“怪不得陸總要退婚，沈小姐平時看起來冰清玉潔的，沒想到私下里是個萬人騎，女大學生真是太有生活了，玩的這么花，哈哈哈……”
肆意的笑聲在病房回蕩，吵的人耳膜疼。
他們將我最難堪的一面，以最殘忍的方式揭開，暴露于眾人面前。
滿屋子都是男人的汗臭味。
我控制不住的渾身發抖，動彈不得。
恐懼如一只大手攥緊心臟，仿佛下一刻就要捏爆。
“她這種人，也能當優秀畢業生？是不是靠跟某位教授睡上來的？”
“肯定是了，她跟那么多人睡過，能讓人玩到子宮脫垂，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說著話的同時，有人突然扯下了我身上的薄被。
我傷的太重，身上還插著管子，沒辦法穿衣服。
巨大的羞恥感籠罩全身，我掙扎著與身體對抗，痛苦的喘不上氣。
“媽呀，太惡心了，這么多吻痕，起碼得有二十個男人吧，也不怕得病？”
“嘖嘖，腿都被掰斷了，趕緊拍下來，絕對頭條啊！”
肥膩的大手撫過我的雙腿，我想要躲開，用盡全力去掙扎，身體卻只能微微顫抖。
“哈哈哈哈，摸一下就能爽成這樣？人都昏迷了還這么騷，真是天生的蕩婦。”
我像一只被扒光的小丑，連屈辱的蜷縮身體，都做不到。
只能任由閃光燈不停閃爍，把我最狼狽的模樣拍下來，供人展覽。
為什么他們能進來重癥監護室？
我死又死不掉，活著還要受這樣的折磨。
淚珠順著眼角滑落，隱匿在頭發里。
“你們干什么？誰讓你們進來的？”
我的主治醫師，像道光一樣出現，將那些記者們趕出去。
他幫我蓋好被子。
然后站在床前，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已經走了。
他給陸晏之打去電話。
“陸總，我是沈明鳶小姐的主治醫師，秦糾。”
陸晏之淡淡的應了一聲：“她醒了是吧？她認錯了沒有？”
昏迷這段時間，我的耳力越來越好。
秦糾沒開外放，但陸晏之的聲音，一字不落的落入我耳朵里。
沒什么好失望的。
心早就冷透了。
秦糾沉默了半晌，語氣冷靜：
“剛才有很多記者闖入了重癥監護室，您知道這事嗎？”
陸晏之愣了一下，冷笑：“你們醫院的人是廢物嗎？重癥監護室也能讓人闖進去？”
秦糾坐在沙發上，扯了扯白大褂，沉著音道：
“陸先生，有個情況，希望您了解一下，十分鐘前，有人說院長找我，但是等我去了院長辦公室，院長說沒有過這事。”
“陸先生，您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