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毅的眼神驟然銳利，指間的酒杯“咔”地裂開一道細紋，“你什么意思？”

“把話說清楚。”

夜歸舟不緊不慢，拍了拍許毅的肩膀，道：

“沒什么意思。”

“就是來找你的時候聽到點傳聞，說六派要對紅花門動手罷了。”

“反正你都不是紅花門的人了。”

“佛一點。”

夜歸舟口中的六派，是當今武林八大派中除了少林外的六派。

唐門，昆侖，峨眉，武當，華山還有最近十年崛起的萬毒谷。

當年紅花門崛起太快，根基不穩，再加上許毅身死，失了主心骨，變故叢生，六派這些年對紅花門虎視眈眈。

就算是聽來往的江湖客們高談闊論，許毅都不會不知道。

見許毅這番嚴肅神情，夜歸舟聳了聳肩：

“我就知道這么多，我對這些江湖門派的事情半點兒興趣都沒。”

“應該就這幾個月的事了吧。”

許毅沉默著旋轉著空蕩蕩的酒杯。

良久，手中的酒杯突然停止轉動，緩緩起身，衣擺掃落一地花生殼，在木地板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你去哪？”夜歸舟挑眉。

許毅頭也不回地走向里屋，“拿劍。”

夜歸舟先是下意識的笑了，隨后疑惑的問道：“劍？”

“鳳鳴劍。”

“啊？”

……

屋內。

嗜劍如命的夜歸舟目光死死盯著許毅懷中那柄通體赤紅的長劍。

劍鞘上纏繞的金色鳳紋在燭光下流轉，仿佛隨時會振翅飛出。

“這就是鳳鳴劍？”

夜歸舟不自覺地向前邁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住，震撼道。

他這一生見過無數神兵利器，卻從未見過有一把劍能有如此劍勢。

就連龍吟刀都不及這鳳鳴劍的十分之一。

真正的當世第一神兵。

“別看了，這劍你用不了。”

“非女子不可拔劍出鞘。”

許毅用粗布裹住劍鞘，一聲清越的鳳鳴在室內回蕩。

“你從哪找到的？”

“東海底。”

許毅平靜的應道。

當年被夜歸舟轟入東海海底，許毅就感覺到了異樣。

之后許毅又與藥婆婆他們一同去了一趟東海，取出了這名動天下的鳳鳴劍。

龍吟刀與鳳鳴劍，這兩柄上古神兵的存在，注定會引起江湖的血雨腥風。

千百年來不知多少英雄豪杰為爭奪這兩件神兵而命喪黃泉。

許毅此行紅花門，心中早有盤算。

解紅花之圍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取回蕭淵手中的龍吟刀，將這兩柄神兵再度封存。

……

【江湖路遠，你與夜歸舟并肩而行，重新踏入了江湖。】

【一路上，夜歸舟不斷的找各種辦法，逼你出手，與你一較高下，皆被你拒絕。】

【與此同時，江湖之上紛亂再起，六大門派蠢蠢欲動。】

【因為你的死去，紅花門與大梁朝廷之間的關系沒有當初那般緊密，少了朝廷的支持，紅花門遭到了六派緊逼！】

【六派下達了最后通牒，要紅花門蕭淵門主交出龍吟刀，交出盟主令。】

紅花門，光明頂大殿。

唐門與紅花門高手分列大殿兩側。

殿內氣氛凝重，一片肅殺之意。

蕭淵一襲素白掌門長袍，坐在高位，臉色陰沉至極。

唐門門主葉云霄盤玩著手中的雷火珠，道：

“蕭門主果然明事理。”

“交出龍吟刀與盟主令，便可免一場干戈。”

“何樂而不為？”

蕭淵還未開口，殿內便傳來聲聲高喝：“不可！”

“門主！不可！”

“門主三思！”

執法長老韓山須發皆張。

身后數名紅花門護法同時拍案而起，紅花門弟子們齊刷刷踏前一步，腰間鐵劍嗡鳴出鞘半尺。

蕭淵臉色陰沉，袖中雙手卻微不可察地顫抖著，猛然一聲怒喝：

“住口！”

“我意已決！無須再議！”

葉云霄撫須大笑，“那我等，便靜候蕭門主佳音了，七日之后，六派會一同上門來取。”

“蕭門主，再會。”

說罷，葉云霄就在萬千紅花門高手目欲噴火的殺意之中與唐門弟子揚長而去。

葉云霄知道，蕭淵拒絕不了。

殿門轟然關閉的剎那，蕭淵像被抽走脊梁般跌坐回椅中，耳邊炸開此起彼伏的怒聲：

“蕭門主，龍吟刀是當年許門主華山之巔所得，乃是我紅花門的根基！”

“萬般不可交出！”

這長老說罷，又有一名長老附和道：

“是啊蕭門主！紅花門雖勢單力薄，可門主有龍吟刀在手，再加上光明頂易守難攻，門下弟子依靠光明頂之勢抵擋，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請門主三思！”

諸多紅花門弟子齊聲喝道，聲音響徹大殿：

“我等誓死守衛紅花門！”

“請門主三思！”

……

“夠了！”

蕭淵突然暴起，案幾被掀翻在地，雙目赤紅，脖頸青筋暴突：

“許門主……”

“許門主……”

“現在我才是紅花門的門主！”

六派威逼紅花門交出龍吟刀，交出盟主令，蕭淵何嘗不怒。

可更多的……

是恐懼！

因為就在前日，蕭淵收到了一封密信，是萬毒谷掌門的密信。

信中所言，若蕭淵不交出盟主令與龍吟刀，便將蕭淵十二年前東海之戰前毒害許毅，致許毅命隕東海之事公之于眾！

蕭淵有選擇嗎？！

他沒有！

這十幾年，蕭淵都快瘋了。

無論是門下弟子還是外人皆說，蕭門主心懷兄弟之情，沒日沒夜的修煉。

實際上是因為蕭淵根本不敢入睡！

他害怕自己在睡夢中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夢話。

他害怕失去現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當年的毒殺就宛若夢魘一般，不斷折磨著蕭淵。

他本沒有想要害死許毅。

只是想讓許毅輸。

只是想讓許毅成為廢人。

只是想讓紅魚的眼中能夠看到自己。

他不敢相信當年之事被公之于眾的后果。

現如今的他，除了交出龍吟刀和盟主令，別無選擇。

“蕭大哥。”

就在此時，葉紅魚站在大殿側門處，指尖緊緊攥著門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蕭淵。

眉宇間戾氣翻涌，眼底布滿血絲，滿臉猙獰。

那個向來溫潤如玉、從容不迫的蕭大哥，此刻竟陌生得讓她心頭發顫。

也不敢相信，蕭淵竟真的要交出龍吟刀與盟主令。

“紅魚……”

“我……”

蕭淵在看到葉紅魚的一瞬間，神色驟然柔和下來，仿佛方才的猙獰只是一場幻覺。

抬手揉了揉眉心，嗓音沙啞而疲憊：

“我只是……”

“不想讓門下弟子做無謂的犧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