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眼前的村婦還要接著脫衣服，許毅猛地抬手扣住她的手腕。

“不必。”

雖然他兩世小處男……

不對，加上修真界那次，應(yīng)該算三世小處男，可還沒有到撩到碗里就是菜的饑渴程度。

更何況看到這村中的慘狀，只要是人，都會有惻隱之心。

人就是這樣復(fù)雜，好又好不起來，壞又壞不徹底，因?yàn)槎际沁@樣的人。

尤其是在這土里刨食的亂世，善良的那一面是為了不想害人，惡人的這一面是為了保護(hù)自己。

許毅還記得在流民堆的時候，有老乞丐遞給了他最后的半塊餿餅，也記得有流民拼了命的搶他手里的吃食。

難論是非。

就和修真界里修行內(nèi)核一樣，無愧于心便是。

夕陽西下，幾名村婦紛紛在村口跪了下來，朝著許毅與安子離去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公子……真是活菩薩轉(zhuǎn)世！”

“這世道……竟還有公子這般人……”

干瘦的嫣兒倚在娘親腿邊，臟兮兮的小手攥著半截草莖，目光卻追著遠(yuǎn)方那兩道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

……

芙蓉城外，一片片流民帳篷遍布原野之上，新筑的土墻歪歪扭扭向遠(yuǎn)處延伸，十幾個面黃肌瘦的流民正夯著木樁，修筑著抵御蠻族的防御工事。

三日前，芙蓉城的駐軍就開始挨個帳篷抓人，青壯男子、半大孩子、甚至有些健壯的婦人，都被編入了守城隊(duì)伍，城內(nèi)更是如此。

對于芙蓉城的征召，流民們沒什么辦法。

一方面他們害怕蠻族的鐵蹄與長刀。

另一方面，相較于從粥棚中每日領(lǐng)取一碗幾乎清澈見底的粥米，應(yīng)召入軍還能多領(lǐng)一碗粥，除此之外還能博個前程。

“毅哥，你真有殺蠻狗的神通？”

安子跟在許毅身后，一遍在城邊勘察地形，一邊向許毅問道。

許毅笑笑，“不信？”

安子忙不迭的否認(rèn)，“當(dāng)然信！”

“毅哥你神通廣大，你就是說能把星星摘下來我都信！”

就從那幾顆珍貴的靈石入手開始，毅哥在安子心里簡直就和神仙沒什么區(qū)別了。

這可是靈石啊！

安子記得，之前醉仙樓李掌柜斥巨資想要求購一顆都買不到。

可毅哥隨隨便便就拿了幾顆出來，助安子沖破了經(jīng)脈，踏上了修行之路，讓安子恍惚的一晚上都沒睡著覺！

現(xiàn)如今毅哥和他都先后打通了十二正經(jīng)，內(nèi)力循環(huán)小成，已經(jīng)是真正的八品武者。

打架雖然打不過，可咱跑的快啊！

安子這十來天一直在與毅哥修行一本名為《逍遙步》的步伐，只可惜他的天資笨拙，修行進(jìn)度遠(yuǎn)沒有毅哥那么神速。

“這狗縣令什么時候跑的？”

安子應(yīng)道：

“聽說是昨夜吧。”

“真尼瑪牛逼。”

“也不怕被砍。”

許毅嘟囔了一句，搖了搖頭。

這種臨陣棄城而逃的行為，在前世歷朝歷代都有跡可循，可到最后幾乎都是殺頭。

安子無奈的撓頭，“聽之前那糧鋪老板說，朝廷欽差都在往南逃，誰還管得了江州……”

別看現(xiàn)如今芙蓉城擴(kuò)招的新軍看似人數(shù)眾多，足有兩三千人，可絕大多數(shù)都是拿著菜刀，木棍，鐵器的流民或是平民百姓。

芙蓉城這等江州小城，駐軍不過百人，各部衙役加在一塊也就不過百人。

可這二百人里，沒幾人是久經(jīng)沙場的精銳，面對真正嗜血好斗的蠻族，能撐上兩三回合就已經(jīng)算是精銳了。

……

城外的地平線上，一道煙塵驟然揚(yáng)起。

馬蹄聲如雷，斥候的嘶吼聲撕裂了凝重的空氣——

“狼煙！三道狼煙！”

“狼煙！”

馬背上的斥候滿臉血污，左臂不自然地垂著，他聲嘶力竭地喊著，頓時讓城下的流民們一片騷亂。

幾個正在夯土的漢子聽到“蠻族”這兩字，下意識的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泥地里。

蠻族在江州，簡直就是人間惡魔的代名詞，燒殺淫掠，誰人不懼？

一些流民心中恐懼，當(dāng)即就丟下了手中器具向著城外跑路。

若是芙蓉城破，城外活下去的機(jī)會可能比城內(nèi)還要高。

“整軍！備戰(zhàn)！”

芙蓉城駐軍將領(lǐng)何平的吼聲如炸雷般從城門樓上響起，單腳踩上垛口，腰刀出鞘的錚鳴讓所有人清醒了不少：

“城內(nèi)城外的兄弟們都給我聽好了！”

何平的刀尖劃過一張張恐懼的臉龐：“蠻狗的手段，北境皆知，一旦芙蓉城破，無人能夠幸免！”

“想活命的！就給老子死死守住城門！”

“我向大家保證，只要你們能夠砍下一顆蠻頭，我何平，定親自護(hù)送爾等入臨江城！”

騷動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一瞬，片刻后，一些流民咬了咬牙，拿起了手中武器朝著城門方向而去。

入臨江城，這就意味著能夠渡江南下！

南下，就意味著能遠(yuǎn)離北境這朝不保夕，妖蠻肆虐的日子！

至于城內(nèi)的百姓，就連一些婦孺孩童都主動參與到了守城之中。

蠻族蹄下無降兵，這是江州孩童都知曉的道理。

“報(bào)——！”

滿臉血污的斥候跌跌撞撞沖上城樓，一上來就被何平揪住，急問道：

“多少騎？！”

斥候的牙齒咯咯打顫，表情比哭還難看，滿臉絕望道：

“一……一百多騎！近兩百騎！！”

“什么……”

“什么？！”

“一百多騎？！”

別說是城門上幾名駐軍將士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連何平聽到這個數(shù)量時都臉色大變。

蠻族的戰(zhàn)斗力之強(qiáng)，遠(yuǎn)非尋常兵士可敵，若是五十騎，何平還敢奢想守下芙蓉城，可足足百余騎……

神仙難救。

“行，下去吧……”

待斥候踉蹌退下后，何平一張被北疆風(fēng)沙磨礪出的剛硬面孔上才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對城門上的幾位軍中老兄弟道：

“老兄弟們，恐怕今日……”

他們都是征戰(zhàn)多年的老兵，甚至經(jīng)歷過11年前妖蠻大軍南下的那場恥辱之戰(zhàn)。

十?dāng)?shù)柄帶著缺口的戰(zhàn)刀同時出鞘，老卒們紛紛高喝道：

“將軍無需多言！愿隨將軍！！”

“殺盡蠻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