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血,像被無形的巨手肆意潑灑在村落中央的祭壇上,給那冰冷的石板和古樸的祭器都染上了一層詭異而又莊嚴的色彩。阿穆爾雙膝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膝蓋處很快就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仿佛那石板要將他的體溫全部吸走。他微微低著頭,神情有些緊張,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晨光中閃爍。
老薩滿緩緩走來,他的身影仿佛被歲月侵蝕得搖搖欲墜,枯枝般的手指輕輕搭在阿穆爾耳后的傷口處,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那傷口雖然已經結痂,卻仍泛著詭異的藍光,如同深邃夜空中突然出現的神秘星辰,與霜刃頸部的青銅疤痕如出一轍。阿穆爾只覺得那手指所到之處,一股涼意滲入肌膚,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不是普通的咬傷?!崩纤_滿空洞的眼窩緩緩轉向北方,那里是一片被冰雪覆蓋的荒原,仿佛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他的聲音低沉而又神秘,仿佛從遠古的時空隧道中傳來,“頭狼的唾液里帶著盟約的記憶?!?
祭壇周圍擠滿了村民,他們的臉上帶著好奇、恐懼和期待的復雜神情。巴圖抱著斷弓站在最前排,他身材高大魁梧,臉上那道長長的刀疤在晨光中顯得格外猙獰,此刻正因為憤怒而不住地抽搐。他瞪著眼睛,大聲說道:“那畜生能彈開鐵箭!它脖子上的疤根本不是傷口——”
“是封印?!崩纤_滿突然用骨杖重重地敲擊地面,杖頭的銅鈴發出刺耳鳴響,仿佛要穿透人們的耳膜。這聲響驚飛了棲息在祭壇上的雪鸮,白靈般的雪鸮展開巨大的翅膀,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就在雪鸮展開翅膀的剎那,阿穆爾敏銳地看見它左爪上纏著同樣的褪色紅繩——和祖母諾敏手腕上的一模一樣。
“三百年前,”老薩滿的聲音突然變得年輕而清晰,仿佛時光倒流,他回到了那個古老而又動蕩的年代,“人類用青銅匕首刺穿了蒼牙的心臟,而狼群用獠牙撕開了薩滿的喉嚨?!?
話音剛落,祭壇下的火盆轟然竄起一人高的藍焰。那藍焰如同靈動的精靈,在空氣中跳躍、舞動,火光中浮現出模糊的畫面:一匹巨狼與一名少女背靠背站立,它們的影子在冰墻上交融成一個人狼混血的輪廓。那輪廓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冰墻上微微晃動,散發出一種神秘而又強大的氣息。
阿穆爾的后背突然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針同時刺進他的皮肉。他忍不住悶哼一聲,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知道,是背上的胎記正在灼燒他的皮肉,那胎記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喚醒,開始釋放出它隱藏已久的能量。
正午的陽光下,阿古拉鐵匠鋪的銅鈴叮當作響,那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村落中回蕩,仿佛是在召喚著人們的到來。阿穆爾掀開皮簾,走進鐵匠鋪,一股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看見鐵匠阿古拉正在熔爐前專注地捶打一塊泛著青光的金屬。那金屬形狀奇特,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枚箭簇——與昨日巴圖射向霜刃的箭矢尖端完全相同。
“你父親留下的?!卑⒐爬^也不抬,手中的鐵錘有節奏地砸在金屬上,砸出刺目的火星。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仿佛被歲月磨去了棱角,“從冰川圣湖底挖出的青銅。”
鐵匠突然抓住阿穆爾的手腕,那粗糙的手掌如同砂紙一般,磨得阿穆爾的手腕生疼。他將阿穆爾拖到水槽前,通紅的金屬被他迅速浸入冷水中。剎那間,蒸汽彌漫開來,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五彩斑斕的光暈。水面上浮現出細密的符文,那些符文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正是阿穆爾胎記的紋路。
“當年你母親抱著你來求我,”阿古拉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生怕被別人聽見,“讓我用這青銅打一把鎖,鎖住你背上那個東西?!?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積雪被踩踏的咯吱聲。阿穆爾敏銳地轉頭,看見巴圖的身影映在皮簾上,那獵刀的輪廓在陽光的映照下清晰可見。鐵匠阿古拉迅速將青銅錠藏入懷中,故意提高嗓門:“要修獵叉?得用上好的白樺木!”
阿穆爾會意地舉起斷柄獵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和警惕。當巴圖掀簾而入時,少年正指著墻角的木料堆,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要那根帶節疤的。”
鐵匠阿古拉眼角微微抽搐,那根帶節疤的木料正是藏著青銅鑰匙的暗格所在。他心中暗自祈禱,希望巴圖不要發現這個秘密。
巴圖走進鐵匠鋪,他的目光在阿穆爾和阿古拉身上掃過,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和警惕。他冷冷地說道:“哼,我倒要看看你們在搞什么鬼?!闭f著,他慢慢走向墻角的木料堆。
阿穆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斷柄獵叉,手心已經冒出了冷汗。他暗暗觀察著巴圖的一舉一動,準備在關鍵時刻采取行動。
就在巴圖快要走到木料堆前時,突然,一只老鼠從木料堆里竄了出來,嚇得巴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憤怒地罵道:“該死的老鼠!”
阿古拉趁機說道:“這老鼠經常在這里搗亂,巴圖兄弟你別介意。這木料堆有點亂,我來幫你找找那根帶節疤的白樺木。”說著,他快步走到木料堆前,裝作仔細尋找的樣子,趁機將暗格中的青銅鑰匙藏得更加隱蔽。
巴圖雖然心有疑慮,但也沒有發現什么破綻。他哼了一聲,說道:“快點找,我可沒那么多時間等你。”
阿古拉找了一會兒,終于找出了一根看似帶節疤的白樺木,遞給阿穆爾:“就是這根了,應該能用?!?
阿穆爾接過白樺木,說道:“多謝阿古拉大叔?!彼闹邪底运闪艘豢跉?,慶幸暫時躲過了一劫。
巴圖看著阿穆爾,冷冷地說道:“哼,希望你這獵叉修好后能派上用場。別以為能逃過我的眼睛,我會盯著你的?!闭f完,他轉身走出了鐵匠鋪。
阿穆爾和阿古拉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擔憂和不安。他們知道,巴圖不會輕易罷休,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