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水寨大營內，夜色漸濃，江風夾雜著水汽輕拂過營帳。

帳中燈火搖曳，荊州水軍將領們或立或坐，神色各異，此刻正圍繞著蔡瑁議論紛紛。

張允第一個打抱不平：“蔡將軍，那徐庶與于禁勾結一氣，竟圖謀奪取你水軍都督之位！丞相也是，偏幫老臣，看不起我們這幫降將！這等不公怎能忍受？”

蔡瑁看了張允一眼，卻沒有發聲。

眾人察言觀色，一名身形魁梧的將領緩步出列，道：“蔡將軍，此番召集我們聚首，可是打算帶我們另辟蹊徑另尋出路？”

定睛一看，蔡瑁對他有些印象，正是王威將軍。

當年曹操擊退劉備后駐扎樊城，本欲召見劉琮，而劉琮膽小如鼠，不敢出面，于是遣蔡瑁替代前往。

蔡瑁當時欲帶張允一同前去。

此時王威跟劉琮獻計說：“我等已告知曹操投降，現劉備亦離開新野，曹操定以為荊州之內，無人敢動，必不防備！”

“公子可率荊州士兵埋伏于險道，若曹操從其經過，便出兵活捉曹操！屆時，荊州可保，北方必亂，天下亦可圖之！”

誰知劉琮毫無主見，還是詢問蔡瑁如何決斷。

彼時的蔡瑁自然大罵王威不識天時，兩人還起了沖突。

如今回想昔日種種恩怨情仇，蔡瑁對這位王威心存印象，只覺此人忠勇過人。其名不揚于后世，想來可能在赤壁之戰中犧牲了。

在這之后，蔡瑁有意照顧，二人又同是降將，此刻卻是關系親密。

蔡瑁見眾人眼光皆匯聚在自己身上，也不再掩藏，謀劃許久，皆在今晚！

“我欲率荊州水軍投劉玄德，不知眾位有何意見！”

營帳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末座的文聘目光微微一亮，神色中閃爍著幾分深意。

張允皺眉不解，開口追問道：“若真另尋出路，為何不投奔孫權？此戰若江東告捷，孫氏豈非必將崛起于江南？”

蔡瑁面露一絲假意憤怒，手指輕敲案幾，神色凝重地回應：“此念我早已有之，更曾派族中兄弟蔡中、蔡和前往江東探查虛實。只是孫權與周瑜二人皆無容人之量，我已數日未聞其消息，那兩位兄弟怕是……”話未盡，卻已暗示了何等兇險。

聽聞此言，會場眾將皆憤怒異常，一時間齊聲大罵孫權，不滿之情溢于言表。

張允緊接著又問：“將軍，我聽聞大公子劉琦現居劉備帳下。若我等投降，又當如何與其相處？”

蔡瑁嘴角揚起自信的笑意，道：“此事不必多慮！依我所謀，我們先屯兵夏口。待聯軍破曹之后，自有命令收取荊州余地，與大公子分境而治。不出一年，此事自可解決！”

張允仍舊疑惑，“為何一年后便能安然無虞？”

蔡瑁狡黠一笑，不置可否地回道：“天機不可泄露！”

難道我能告訴你我是穿越者，劉琦明年就病死了？

眾將紛紛低語討論，卻唯獨文聘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蔡瑁注意到，趕緊問道：“仲業將軍，為何沉默不言，可有什么見教？”

在這群水軍將領中，文聘乃是最受蔡瑁器重者；倘若能得他隨行，無疑增添巨大助力。

文聘沉吟數息后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沉穩：“吾等皆景升公帳下舊臣，大公子如今投靠劉備，此乃吾輩所愿，無需多言。一切全憑德珪公裁決如何。”

聽得這話，蔡瑁心中大定，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爾等可記得前日我帶爾等訓練的水軍戰陣？”蔡瑁低聲問道。

“自然牢記于胸！”眾將一同應道。

蔡瑁露出滿意的笑容，“甚好，如今東南風起，我料定今晚黃蓋必來詐降！”

“你等皆下去組織我荊州水軍，登上戰船，待黃公覆火船駛來，我等像訓練時那樣直接分開，讓其進入，而后不管其他，全速直奔夏口而去，都記住了嗎！”

“大都督神算！”

“原來水軍戰陣早有準備！”

蔡瑁此時雖已不是大都督，可眾人還是以大都督稱他。

“速去準備吧！”

說罷，蔡瑁也跟著眾將一塊出了營帳，往徐元直處去了！

徐庶早已守候在營前，只見蔡瑁腳步匆匆走來，他急忙迎上前，神色焦急，“德珪，我等何時啟程？”

他又招手示意，“先生可先至我船上稍候，不必等至天明，自當與皇叔重逢。”

徐庶聞言深深一揖，“庶等候多時矣，無日不念劉皇叔！今能重逢，多謝將軍厚意！”

蔡瑁趕緊扶起徐庶，心中不禁嘆道：“劉備當真魅力超群，無數人才對其竟死心塌地于此！”

此時，高臺之上，曹操與荀攸一同俯瞰軍情。

夜色朦朧，江面上夾雜著陣陣東南風，吹動著旌旗獵獵作響。

曹操凝眉細望風向，心中隱隱生出幾分不安，他沉聲問道：“江東黃蓋，可有書信傳來？”

“沒有。”荀攸冷冷答道。

片刻之后，曹操再度詢問：“那蔡中、蔡和二人，可有音訊？”

“沒有。”再次冷冷回答。

這時程昱匆匆趕至高臺前，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報：“丞相，此夜風向驟然轉變，東南風勁吹而起，大軍不可不防啊！”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道：“仲德啊，我料定你必來！”

“為大將者，當先察天時，次明地理，方可依法用兵啊！多算則勝，少算則敗，豈能不算幾乎？”說罷曹操又是一陣大笑。

“孰不知，冬至陽生，夏至陰生。來復之時偶起東南風，又何足為怪！”說這番話，其實更多是為了安撫眾將士的心神——豈能明言東南風起即我軍必敗？那怎能穩住人心？

“況有德珪將軍率眾護衛主船左右，就算黃公覆是假降，也豈容得逞！哈哈哈哈哈！”想到蔡瑁曾提議布置水軍防守的計策，曹操心頭頓覺安心許多。

程昱聽罷，也想起當日蔡瑁所言，一時間內心漸漸放下戒備，不再多言，只是神情凝重地望著遠方夜色中的江面。

正當此時，一名兵士快步奔來，上前恭敬呈上一封書信，

“丞相，有江東來使送上黃蓋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