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舉報人在被舉報人的家里舉報？”高木涉瞇眼。

“容我解釋一下，我是位律師，而我舉報的是女孩可能會遭受虐待，不過那個孩子目前想轉移自己的監護人...你懂的，很多受過刺激的孩子都會選擇逃避。”成步堂龍一彎彎繞繞地糾正說辭。

他巧妙地避開罪名，將阿笠博士從中摘出，并將重心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成步堂龍一轉動眼珠，看向警察證件上的職位欄寫有「巡查部長」，又補充道：“如果你想追查虐待女孩的‘家人’，我倒是樂意幫忙。”

“可你當時報案的時候是說這個地址可能發生犯罪...”高木涉后退半步，扭頭再次確認門牌號。

“誤會，不過我也沒報假警，確實是有即將發生的犯罪，但不是我的委托人，而是來自女孩的家長的家庭暴力。”成步堂龍一低聲說，“那孩子身上有非法監禁的證據。”

高木涉皺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房子，神情嚴肅。

這可不單單只是非法監禁這么簡單。

從「身上的證據」判斷，那么極有可能構成故意傷害罪，要是再往深處想，甚至還可能與拐賣人口有關。

“這可不好辦啊，她是剛離家出走，情緒還不穩定，不能貿然打擾。”高木涉左右為難。

成步堂龍一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他當然知道灰原哀的心理創傷，談論到黑衣人就發抖，根本不可能向警方交代關于組織人員的事情。

但...證據能引起警察的注意便足夠了。

“灰原哀離家出走的時候沒有穿鞋，一路逃跑，不可能出東京市。”成步堂龍一故意提醒道。

“對了，被監禁在家里的孩子突然消失，罪犯肯定不會報警，大概會在周圍巡邏...或許可以通過排查東京市內的車輛來搜索嫌疑人！”高木涉恍然大悟，掏出小本本記筆記。

“以及我要替委托人阿笠博士向你們提交證人保護申請！”成步堂龍一遞出兩張收養文件。

為了預防風險，他必須讓灰原哀和阿笠博士的身份經過警方核實。

高木涉低頭看了看：“灰原哀...7歲...如果是要申請證人保護，那么這就是她的假名？”

“只有今天，以后就是她的真名。”成步堂龍一挺起胸膛，振振有詞，“我的委托人將會是證人的臨時監護人，如果不改名，她和委托人都容易遭到綁架。”

他甚至都忘記原本是自己喊警察抓阿笠博士。

但在機緣巧合下，本應該抓捕博士的警官卻反過頭成為了保護傘，轉而去給組織制造麻煩。

不過組織肯定有辦法應對的...吧？

成步堂龍一回想一下組織里的各種臥底，被弄得有點不自信。

“沒問題，后續我會電話聯系你們。”高木涉近乎都沒有經過考慮，干脆利落地拿上文件回到巡邏警車上，返回警視廳。

返回屋內后，成步堂龍一仿佛被抽空了力氣似的朝旁邊倒去。

整個人上半身斜躺在沙發上，下半身滑到地上，十指相扣，雙手搭在腹部，雙眼無神，大腦里的齒輪在高速運轉后戛然停止。

阿笠博士急迫地問：“怎么樣了？”

“我向警方為家庭暴力的刑事案件申請了證人保護，等東京地檢過目，你的身份就徹底落實，沒人知道你原來的經歷或名字，你可以生活在陽光底下。”成步堂龍一斜眼看向沉默的灰原哀。

“不是家庭暴力嗎？為什么是刑事案件？”阿笠博士愣了一下。

“可能...東京警察比較重視孩子吧，畢竟犯罪率這么高。”成步堂龍一滿臉正經的胡說八道。

誰讓他一開始就差點把博士送進監獄。

魔法！罪名轉移術！

阿笠博士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至少對他們而言是件好事。

灰原哀冷聲打破和諧的氣氛：“如果逼太急，會讓調查的警察陷入危險...我指的是那些監禁過我的‘家人’，一旦犯罪，便再也無法回頭，即便是倒流時光也沒用，這些人是不會有任何顧忌。”

“關我屁事？”成步堂龍一理直氣壯地伸出手，“三萬零四百四十円，謝謝惠顧。”

他猜灰原哀是擔心組織殺人滅口的手段。

但那是另一回事，警察又不是委托人，不在他的考慮范疇內。

警察追查罪犯，不慎殉職，那么便會引起東京警視廳的反撲和立案調查，對于委托人的安全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用錢可沒辦法讓搜查一課作為保鏢。

“怎么還有零有整的...”阿笠博士一邊掏錢一邊吐槽。

“因為感冒藥不是免費贈送的服務！我還沒收路費和跑腿的錢！”成步堂龍一氣急敗壞。

看著成步堂龍一的笑容和滿不在乎，一股寒意滲進灰原哀的背脊，鉆入骨髓，像神經毒素般順著血液擴散全身，沒入心臟，讓她不由得裹緊毛絨浴巾。

她原以為對方即便算不上濫好人，但是對工作很負責。

可現在...貌似負責得過頭了...

灰原哀打了幾個噴嚏，腦袋昏昏沉沉，吸著鼻涕，身子像西瓜蟲一樣蜷縮起來，瑟瑟發抖。

“感冒藥完全不起作用啊。”阿笠博士摸了摸她的滾燙的額頭，嘆了聲氣。

“營養不良，你指望一個遭受過摧殘的孩子和同齡人一樣嗎？”成步堂龍一斜視，也不知道是否和藥物的副作用有關，他只記得灰原哀經常生病。

明明是自己在盡力幫助，結果...她往后縮的動作是認真的？

明明只是個走投無路的孩子，說不定被關起來的時候都沒有正常上學，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成步堂龍一無法理解她竟然還有閑工夫擔心其他人。

還是先好好活下去吧。

“我都忘了這回事，應該先讓她喝點熱粥才對...那我就要哥倫布餐廳的特制肉醬汁拉面...”阿笠博士拿起行動電話，熟練地撥通外賣。

“漢堡，我要芝士雙層牛肉漢堡，外加炸薯條和波子汽水。”成步堂龍一突然插嘴道。

他緊鎖眉關，十指交叉，手背托住下巴，似乎是正在內心作出某種重大的抉擇。

要不要整點薯條呢？

薯條配漢堡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酥脆的薯條外殼和鹽粒可以豐富漢堡的口感層次，而且搭配的番茄醬還能解膩，讓兩面包夾的芝士完全融入到牛肉的香氣中。

而有些餐廳不會準備薯條，因此會往漢堡里加入番茄作為替代。

可是外賣不同...為了達到保溫效果，包裝設計通常會趨近于封閉式包裝。

“哥倫布餐廳有什么是類似番茄醬一樣酸甜口？”成步堂龍一此時正站在人生的交叉路口，滿臉嚴肅。

阿笠博士滿眼流露出欣賞，與他隔空對視，輕聲說：“蒸汽會在包裝內凝結成水珠，從而使薯條軟化，失去原來的口感...我建議淋上了特調肉醬汁的炸雞塊。”

確認過的眼神，是資深的快餐愛好者。

“你們只是在吃垃圾食品而已。”灰原哀無語，軟趴趴地縮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