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淵己一郎正在被警方通緝，先前是謀殺了三人的連環殺人犯，現在又犯下兩起命案，連警方都抓不到，你現在去湊什么熱鬧。”銀狐無奈，出門還不忘對著小鏡子抹口紅。

感情是在把自己當成免費保鏢了。

雖然嘴上不情愿，但身體還是很老實，她將短柄左輪藏進大衣口袋，從老二手里接過鑰匙，快步追上成步堂龍一。

坐上駕駛位，打響油門。

“你真以為大阪府區域內發生的命案是沼淵己一郎干的？”成步堂龍一將副座的靠椅放平，雙手枕在腦后，打算睡一會。

“新聞播報過，死法與先前死亡的三人一致，都是被利器刺破心臟。”銀狐斜眼，用余光瞥了眼車內后視鏡，氣不打一處來，但同時又被此次委托勾起興趣。

“錯，兩起命案發生的地點太遠，不會是流亡的通緝犯所為。”成步堂龍一有氣無力地說。

死者，西口多代和長尾英敏。

死亡地點，分別為牧方市和豐中市。

雖然都為大阪府行政區，可從連環殺人案來說，兩次犯案幾乎都沒有共同點，死者的職業、年齡、穿著都大不一樣。

成步堂龍一頓了一下，繼續說：“即便沼淵己一郎同時經過兩個地區，可從罪犯的角度來說，通緝犯通常都不會在警方追捕期間連續犯案，中間會有段緩沖區。”

銀狐沉默，專注于開車，在腦海里跟著分析起這起案件。

其實道理很簡單，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躲風頭」。

通緝犯本就是在逃亡，繼續殺人無異于是在告訴警察自己的行蹤，不符合通緝犯的行為邏輯。

“以你的推理，這次案件是模仿沼淵己一郎的心理變態作案？”銀狐問。

“不知道，我又不是偵探。”成步堂龍一捂住耳朵，側過身，背對著銀狐，“總之，現在的沼淵己一郎絕不可能在市區活動，為躲避監控攝像頭，可能會在郊外。”

“那就是萁面山。”銀狐轉動方向盤，猛踩油門。

一路上，鈴木車內都不再有人說話，只剩下錄音機的音樂聲。

隨著天色的暗淡，離市區城鎮也越來越遠，等成步堂龍一被推醒的時候，借助刺眼的車燈。往窗外望去，這才發覺城市已然被樹林所取代，四處雜草叢生。

下車，磁帶的音樂和涓涓流水聲相互交織，抬起頭，還能看到在東京見不到的星空。

這里就是大阪的萁面山瀑布。

成步堂龍一掏出手槍，打開保險，上膛，架在拿著手機照明的左手手肘。

深入萁面山的楓葉樹林，跨過半米高的灌木林，能看到草叢明顯有幾處被碾壓過的痕跡，跟著往前走到終點，便能找到一輛被荒廢的汽車。

銀狐戴上黑色皮革手套，借助手機的手電筒，來回撫摸車門，輕聲說：“沒有中彈的痕跡，只有因為灌木叢和樹枝而稍微被蹭掉的車漆，看來是被人刻意藏在這里的。”

成步堂龍一抬頭張望，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在月光照射下的小木屋房頂。

兩人按下腳步，將重心放在腳后跟，緩慢靠近。

屋子已經被荒廢，空蕩蕩的，剛打開門就能聞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兩個手電筒掃過，能看到一個鐵桶里堆了些沒燒干凈的垃圾以及幾張收據，破破爛爛的鍋碗瓢盆被扔在角落。

“有可能是流民的住所。”銀狐嫌棄地捂住鼻子。

“在那上面。”成步堂龍一又走到外面照了照整體房屋構造，走進來后說，“還有一層閣樓。”

隨即，他咬住照明用的手機，雙手折疊，等銀狐踩在手背后用力往上抬，將其送上梁柱，之后再被對方拉上去，這樣一來，就不會在窗臺或桌子上留腳印。

掀開天花板的暗門，鉆入閣樓，兩道光束同時照亮了靠在墻邊的沼淵己一郎。

沼淵己一郎被吱呀作響的木板吵醒，抬起頭，露出那張瘦骨嶙峋的臉，眼窩往里凹，長久沒有打理的長發黏在一起，等適應了突然出現的光線后才發現眼前的兩道人影。

其中一個男人高舉手電筒，另一個女人則是用槍指著他。

“別殺我...別殺我！”沼淵己一郎用力掙扎，可這樣只會導致他被銬住的左手更加劇痛，“你們不要過來，求求你們別殺我！我什么都沒說...你們別讓我回去！”

銀狐察覺到動靜，抬手照向沼淵己一郎的左手。

手銬？

銀狐緊張兮兮地說：“真被我說中了吧，我就知道有個模仿作案的變態！”

“有編號，抓他的人是一個警察。”成步堂龍一走近了點，觀察片刻后繼續說，“沼淵己一郎被關在這里，對方每天固定提供飯食，維持基本體征。”

沼淵己一郎長牙五爪，揮舞右手，脆弱干瘦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小心！”銀狐應激，舉起槍。

但成步堂龍一反應更迅速，似乎是早已料到，抬手掐住沼淵己一郎的右手手腕，但還是被反作用力震得虎口生疼。

銀狐出聲解釋：“我們是帶你走的。”

“帶我走？帶我走....”沼淵己一郎愣了一下，隨后扭過頭，可看到她這身黑色打扮后又變得面目猙獰，用力扭動被銬住的左手，“你們這群穿黑衣的家伙想害我！我不...我不想殺人...”

銀狐沉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著裝，被氣笑了。

穿得黑怎么了？

黑色代表神秘，代表魅力，能讓一個女人更加有女人味，沒見過市面的鄉巴佬！

“等會，我覺得這里面有問題。”銀狐察覺到貓膩，抓住成步堂龍一的肩膀，耳語道，“明明是第一次見，他卻說「不想回去」，也許把我們當成其他人了。”

能讓一個連續殺人犯怕成這樣，看到衣服就應激，那得有多恐怖？

成步堂龍一松開手。

驚恐的沼淵己一郎縮回角落，用空出來的右手抱住腦袋，瑟瑟發抖，喃喃自語：“我不想殺人...我真的不想殺人...不要來找我，誰讓你們讓他們來找我...”

成步堂龍一側頭說：“你先回車上。”

“你確定？這可和平時不一樣。”銀狐皺起眉頭，嘮叨道，“這里荒山野嶺的，對方還是一個連續殺人犯，要我說，這個家伙有古怪，最好別單獨...”

不等她把話說完，成步堂龍一的聲音冷了下去：“我說了，你回車上去。”

銀狐愣神，她不是被嚇到了，而是從未見過那雙平日里賤兮兮的笑眼會透露著寒意，那對總是隨著笑容而不斷跳動的眉毛也皺到一起，語氣不容置疑，不給任何好商量的機會。

可她也有點委屈，明明自己也是好心提醒嘛。

“死了別怪我。”銀狐用左輪對著沼淵己一郎比劃兩下，給予警告，隨后嘟囔著離開閣樓。

暗門被關上，從底部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木屋中。

成步堂龍一將.45口徑槍口壓在沼淵己一郎的后腦勺，平靜地問：“你知道組織的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