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的呼吸，停滯了。

他感覺，自己血液里的超級士兵血清，都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收音機里的聲音，在繼續陳述著。

【階段性成果：任務成功。執行者成功將自身塑造為，目標的‘保護者’、‘引路人’，與‘唯一的情感支柱’。目標對執行者的依賴度評估為：98.7%。】

【意外事件：‘咆哮突擊隊’時期，由于外部環境劇變，執行者與目標之間的情感鏈接，出現非預設的強化。該鏈接已超出任務需求，被評估為潛在風險。】

【最終評估：墜落事件（1944年）被視為一次成功的‘任務終結’與‘資產回收’。執行者（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的人格數據被成功剝離，為‘冬日戰士’計劃的啟動，清除了冗余情感模塊。】

史蒂夫的身體，開始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他不是在害怕，

而是在他身體里，那股代表著“希望”的、永不熄滅的火焰，正在被來自過去的、冰冷的寒流，一點點地澆滅。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從童年時期開始的記憶，就是個計劃，是滲透，是欺騙，是陰謀！

難道，這才是真正的人性！

他那一直以來，從不索取回報的真誠付出，又是什么？

一個人童年時期烙下的傷疤，才是能撕裂人生的最惡毒詛咒！

“滋——”

聲音消失了。收音機歸于死寂。

房間里，只剩下史蒂夫·羅杰斯一個人。

他沒有怒吼，沒有流淚。

他只是緩緩地松開了手。

那面代表著星條旗榮耀與不屈意志的盾牌，第一次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

帶著沉悶的巨響，砸在了地板上。

盾牌的邊緣，磕掉了一塊地板的木屑。

那面盾牌，好像在這一刻，也失去了它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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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俠的【俄狄浦斯】實驗室。

“警報！警報！”

星期五的聲音，帶上了無法解析的恐慌音調，

“先生，發生了一次無法定義的敘事層攻擊！”

托尼猛地從薩卡星的數據中抬起頭：

“什么攻擊？目標是誰？”

“無法定義！它沒有攻擊任何物理實體或數據節點！”

星期五的界面上，

代表史蒂夫·羅杰斯的那條“故事線”，一直以來，都如同黃金般璀璨堅固的，

現在卻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黯淡下去。

它沒有斷裂，只是失去了光芒。

什么，竟然是史蒂夫！

雖然托尼嘴上沒說過，可誰都知道，史蒂夫就是復仇者聯盟的心臟，那是代表著“永痕希望”的不滅之心。

“它竟然攻擊了‘希望’本身。”

托尼喃喃自語，他瞬間明白了伊森的意圖，這是對復仇者聯盟的釜底抽薪。

上次伊森現身，并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所以他開始主動出手了。

究竟是逼迫他們就范，還是測試他們的能力，不管什么目的，這都是赤裸裸的挑戰！

他沖出實驗室，啟動了戰甲的定位功能。

“星期五，給我美國隊長的位置！”

當托尼趕到那間破舊的公寓時，他看到的是他一生中從未見過的景象。

史蒂夫·羅杰斯，那個永遠挺拔如松的美國隊長，正一個人坐在地板上，背靠著斑駁的墻壁。

他的面前，是那面掉在地上的盾牌。

他眼神空洞，好像他身體里那個名為“史蒂夫”的靈魂，已經被抽走了。

他不再是美國隊長。

他只是一個……被告知，自己一生都活在謊言里的孤獨士兵。

托尼站在門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意識到，伊森·凱恩，用一種他無法理解、也無法防御的方式，兵不血刃地，殺死了復仇者聯盟的“心臟”。

而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

托尼·斯塔克沒有去扶起史蒂夫，也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戰甲的面罩無聲地收起，露出異常平靜的臉。

他看著那個坐在地上、如同被抽走了脊骨的男人，看著那面掉落在地、沾染了灰塵的盾牌。

他不是在看待朋友，而是在評估一件剛剛失效的、最重要的戰略武器。

“他贏了這一局，史蒂夫。”

托尼的聲音打破了死寂，沒有同情，只有近乎冷酷的分析，

“他沒有用武力，他用你的歷史，殺死了你的信念。很高效，很精準。我得承認，這手法……很漂亮。”

史蒂夫的眼珠緩緩轉動，空洞的目光落在了托尼身上，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托尼緩步走上前，彎下腰，撿起了那面盾牌。

他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塵，感受著振金冰冷的觸感。

“你知道這東西最強大的地方，是什么嗎？”

托尼掂了掂盾牌，

“不是它的堅不可摧，而是持有它的人，讓所有人都相信，只要這面盾牌還在，就還有希望。”

他頓了頓，將盾牌背在自己身后，動作有些笨拙，但異常堅定。

“現在，持有它的人，不相信了。”

托尼轉身，走向門口。

“所以，從現在起，我來保管它。不是作為武器，而是作為提醒。”

他沒有回頭，

“提醒我，我們面對的敵人，攻擊的是什么層面。提醒我，用信仰去對抗，一個能隨意篡改信仰的‘作者’，是多愚蠢的一件事。”

“你好好休息，隊長。”

托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金屬的決絕，

“舊的戰爭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更殘酷的新戰爭了。”

門被輕輕帶上。房間里，只剩下史蒂夫·羅杰斯，和他那被徹底否定的、名為“過去”的空殼。

回到實驗室。

托尼將盾牌放在最顯眼的實驗臺上。

它像一座墓碑，無聲地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可托尼還是相信，那顆“希望之心”不會被輕易擊垮。

這個盾牌的主人，遲早會回來的！

他沒有再去看薩卡星那場即將上演的鬧劇，也沒有去追蹤薩諾斯的艦隊。

他知道，那些都只是伊森拋出的煙霧彈，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星期五，放棄對已知‘敘事漣漪’的追蹤。”

托尼下達了全新的指令，

“反向篩選。搜索整個現實結構中，不存在任何‘漣漪’的、絕對平滑的‘安全區’。”

“先生，您的指令與【俄狄浦斯】的核心邏輯相悖。”

星期五的聲音帶著困惑，

“絕對平滑的區域，意味著那里沒有任何故事發生，是‘不存在’的區域。”

“不。”

托尼的眼中，閃爍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瘋狂光芒，

“那不叫‘不存在’。那叫‘免疫’。”

“如果伊森是病毒，那這些區域，就是現實結構中的‘抗體’。它們遵循著一套完全不同的、甚至能抵抗他‘敘事注入’的底層法則。我要找到它們。”

數據海洋開始以全新的模式運轉。

它不再追逐風暴，而是尋找風暴眼中的寧靜。

幾分鐘后，一個坐標點，在地球的地圖上被標記了出來。

紐約，格林威治村，布利克街177A。

“發現了地址？”

星期五報告道，

“該區域的現實穩定指數……異常地高。就好像……有個無形的手，將那里的時空，牢牢地釘死在了主維度上。”

“任何試圖改變那里的因果，都會被一個更強大的力量……‘校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