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燭火在蕭燼眼中跳動成兩簇幽藍。他指尖摩挲著葉寒舟送來的青瓷藥瓶，忽然輕笑：“小少主可知，葉家祠堂供著的不是祖宗牌位？“

葉寒舟正要追問，窗外傳來鐵索拖地的聲響。十八道銅鈴同時震顫，這是劍冢封印松動的征兆。蕭燼猛地將他撲倒在地，三枚透骨釘擦著發梢釘入梁柱，釘尾系著的符紙燃起青綠鬼火。

“往生劍在找替身?！笆挔a扯斷腕間鎖鏈，殘破的玄鐵竟化作短刃，“你父親用玄冰玉鎮著劍冢，卻不知這玉本就是兇兵的劍穗?！?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裂開蛛網狀縫隙。腥臭血水噴涌而出，裹挾著無數白骨手臂。葉寒舟的玉佩驟然發燙，冰藍光芒中映出個披甲女將的虛影——那容貌竟與祠堂畫像中的葉家先祖一模一樣。

“阿娘......“葉寒舟怔在原地。七歲那年他親眼看見母親懸在祠堂橫梁，繡鞋尖端凝著血珠，此刻卻在幻象中見到母親身著戰甲手持玄冰劍。

“醒醒！“蕭燼的短刃劃破掌心，血珠彈射在女將眉心。虛影發出尖嘯，白骨手臂如潮水退去。柴房地板轟然塌陷，兩人墜入幽深地穴。

腐氣熏得人睜不開眼。葉寒舟感覺腰間一緊，蕭燼用鎖鏈將他縛在背上。少年脊背單薄卻滾燙，血腥味混著蘇合香沖開鼻腔：“抱緊，下面是劍冢血池。“

陰風掠過耳際時，葉寒舟看見此生難忘的景象：三千柄古劍倒懸于穹頂，劍尖垂落血線匯入下方寒潭。潭中泡著上百具童尸，心口皆插著透骨釘。最中央的石臺上，往生劍正吸食著血線，劍柄血瞳已生出睫毛。

“原來童男血是這么用的?！笆挔a冷笑，鎖鏈纏住巖壁凸起。他指尖輕點葉寒舟心口，“你父親每月取你指尖血，不是為了測武功進境吧？“

葉寒舟如墜冰窟。記憶里每月初七，父親總會用金針刺他中指取血。那些盛著血的白玉盞，原是被端來了這煉獄。

血瞳突然轉向他們。往生劍發出愉悅的嗡鳴，潭中童尸齊刷刷睜眼。蕭燼割破手腕將血抹在葉寒舟眼皮：“看清楚，這才是玄冰玉的真相?！?

視線穿透血霧的剎那，葉寒舟看見玉佩中封著一縷殘魂——正是母親自縊那夜的模樣。殘魂被冰晶鎖鏈纏繞，鏈頭延伸進血池深處，與往生劍的饕餮紋相連。

“葉家用至親魂魄養劍靈，真是好算計。“蕭燼揮刃斬斷襲來的血線，“現在你明白為何玄冰玉不能離體？“

話音未落，血池翻涌如沸。往生劍破水而出，劍鋒直指葉寒舟眉心。蕭燼旋身將他護在懷中，短刃迎上劍鋒迸出火星。金鐵交鳴聲中，葉寒舟聽見蕭燼悶哼，溫熱血珠濺在頸側。

“蕭十九！“他慌忙去探對方后背，卻摸到粘稠一片。血瞳在劍柄眨動，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葉寒舟突然發現，當自己與蕭燼的血融在一起時，往生劍的攻勢會出現剎那凝滯。

電光石火間，他扯斷玉佩擲向血池。玄冰玉沒入潭水的瞬間，母親殘魂發出凄厲哀嚎。往生劍像是被無形之手扼住，懸在半空劇烈震顫。

“就是現在！“蕭燼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短刃。刀身浮現狼首圖騰，劈向劍柄血瞳的剎那，整個劍冢地動山搖。

血池干涸成皸裂的泥地。葉寒舟跪在潭底，看著手中只剩半截的玉佩——裂紋恰好將母親殘魂分成兩半。蕭燼踉蹌著走來，心口冰藍紋路與玉佩斷痕完美契合。

“另一半玄冰玉......“葉寒舟的指尖撫上他胸膛，“在你身體里？“

蕭燼還未回答，上方傳來葉父暴怒的呵斥。十二名黑袍影衛手持鎖魂鉤落下，寒鐵鏈條交織成天羅地網。葉寒舟突然被蕭燼推進巖縫，少年沾血的手掌最后拂過他眼睫：“記住，活著才能看見真相。“

當葉寒舟從昏迷中醒來，劍冢入口已被玄鐵封死。掌心攥著半枚染血的銅錢，邊緣狼首圖騰正緩緩睜開第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