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中。

如墨染的長劍釘在瑟縮發抖的男人身旁，也將他的僥幸和不滿一起釘死。

“現在能說了嗎？”

云陽低下頭和他對視，男人瘋狂點頭，跟豬頭一樣的臉此時滑稽的不成模樣。

那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龍裔蜷縮在墻角，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連忙道：“我說！我都說！我們只是聽上頭命令，在慶典期間制造混亂……”

“上頭是誰？”

“我們也不清楚啊，我們平日里都不和上頭直接接觸的！”

半晌后，云陽提著墨染香走出暗巷，看到了正在等候的黃泉與靈砂。

她們附近倒著十幾個昏迷的人。

靈砂正輕倒著手中的藥瓶，輕輕吐息，粉末隨氣息飄散，胸前的衣襟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見云陽出來，她抬起水潤的眸子，一縷青絲垂落在雪白的頸側。

“問出來了？”

云陽道：“逆鱗會內部錯綜復雜，這個據點里大部分龍裔，希望五首相給他們更多政治上的扶持。但……有關于所謂的上級，還是沒有頭緒。”

靈砂皺眉：“我們這么做，會不會招致雷亞法爾方面的不滿？”

“正當防衛罷了。”云陽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們先來招惹我們的，況且逆鱗會對他們來說也是個麻煩，這次端了個據點，我們就當順手為之了。”

他看向黃泉，“這次多虧你了，不然未必能拿下這個據點。”

黃泉正倚在墻邊，紫色長發被巷口的風輕輕拂動，修長的雙腿交疊而立。

她輕輕搖頭道：“無妨。雷亞法爾之事若不查清，確實令人不安。”

昨日在明紗家中，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就不朽的試煉對她和云陽說了許多晦澀難懂的話。

讓人完全聽不明白，但還沒等他們問清楚，就被奧瑞克打斷了，還怪她說的太多。

但有一點很明確——逆鱗會大概率會在不朽試煉上做文章。

靈砂疑惑自語：“不朽的試煉...試煉尚未開啟，難道他們打算在開啟時從中作梗？”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金色高塔方向騰起沖天火光，隱約可見數道黑影在火光中穿梭。

三人趕到現場時，硝煙中走出個渾身浴血的軍裝女子。臨月手中的鏈刃還在滴血，腳邊躺著七八個胸口刻著逆鱗會標識的尸體。

“怎么回事？”

臨月抹了把臉上的血漬：“有人試圖襲擊萬龍塔，已經鎮壓了，但不確保有沒有漏網之魚。”

她看向三人，“三位身手不凡，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看她力竭喘氣的模樣，想必經歷了一番血戰。

三人點頭，就在眾人準備行動時，云陽的玉兆突然亮起。秦素衣的虛影浮現在空中。

“會議結束了，你們那邊如何？”

云陽思索片刻后回道：“羽皇目前行蹤成謎。先前觀測到他停留在附近星域，如今卻完全消失。若他仍執著于獲取不朽之力，必然會將目標鎖定在不朽試煉上。”

他抬頭望向遠處高聳入云的金色尖塔，塔尖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眼下逆鱗會正在襲擊萬龍塔——那正是存放不朽試煉裝置的核心所在。這兩件事絕對不是巧合……”

秦素衣皺眉接話：

“你的意思是，逆鱗會可能已與豐饒勢力勾結，最可能的是與造翼者？但奇怪的是，造翼者那邊至今毫無動靜。按理說，羽皇若有機會恢復全盛時期的力量，他們不該如此安靜才對。不過造翼者向來分散且行蹤不定，即便仙舟觀測到部分活動，也難以判斷其真實意圖。”

通訊畫面中，炎庭君的赤色龍角微微晃動，似乎正在與身旁的龍師低聲交談。

臨月上前一步，打斷了眾人的思緒：“諸位若想查明真相，不如隨我去萬龍塔一探究竟，我已申請了臨時通行權限。”

幾人思索片刻，掛斷通訊后，便跟隨臨月穿過無數認證，向著那座籠罩在金色光暈中的尖塔走去。

越是靠近塔基，空氣中彌漫的壓迫感就越發強烈，某種亙古不變的氣息越發濃郁。

金色尖塔的基座處，古老的龍紋流轉著神秘的光暈。

臨月抬手按在塔門處的龍形凹槽上，手腕上精致的銀色腕甲也逐漸發出光亮。

她指尖撫過毫無損傷的門鎖，松了口氣。

“還好……逆鱗會的人連最外層防御都沒能突破。”

塔門無聲滑開，撲面而來的氣流讓眾人呼吸一滯。

云陽微微瞇起眼，突然有一種被無數只眼睛窺視的感覺。

黃泉抬手整理被氣流吹亂的鬢發，靈砂不自覺地后退半步。

萬龍塔內部的空間遠比外觀更加恢弘——穹頂高不見頂，無數懸浮的龍形浮雕環繞著中央光柱緩緩游動，每一片龍鱗都折射出不同的星輝。地面是整塊的結晶，行走其上時，腳下會泛起漣漪般的金色波紋。

黃泉站在入口處，紫眸中倒映著那些龍形浮雕，修長的雙腿微微分開，一手按在刀柄上。

這股氣息……

靈砂則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微微張開紅唇，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塔心處，一尊巨大的龍頭雕像威嚴矗立，栩栩如生的龍睛仿佛能洞穿靈魂，口中含著一塊巨大的發光球體，龍須末梢似乎凝結著星芒般的露珠。

雕像兩側，兩幅巨大的立體圖景懸浮在空中：左側是對至高巨龍的偉岸描繪；右側則是五首相化龍時的英姿，龍形在云海中若隱若現。

臨月軍裝袖口滑落，露出白皙如玉的小臂，她伸手觸碰圖景，指尖卻在距離畫面寸許處被無形屏障阻隔。

“呵…左側是專為龍裔準備的核心試煉。”

她并未收回手，而是介紹道：“通過者必得至高巨龍賜福。右側則是對所有人開放的試煉，五首相會降下賜福，不過聽聞驚才絕艷之輩同樣會得到它的賜福。”

靈砂抱臂而立，懷疑道：“右側真的會有人能得到至高巨龍的賜福嗎？”

臨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理論上…是的。”

她輕撫屏障的動作優雅得像在撫摸情人的臉龐，“但實際上嘛……最終解釋權都在五首相手中。”

黃泉突然暗自蹙眉，紫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她注意到臨月撫摸屏障時，指尖在莫名顫抖。

眾人沉默間，云陽已經繞著雕像轉了一圈。

……怎么一直有一種散不去的窺視感？

他繞了一圈又回到正對龍頭的位置，隔著屏障和它對視。

臨月輕輕呼出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看來那些逆鱗會的人確實沒能闖進來。不過這屏障真是神奇，居然能完全隔絕外界的感知和侵入。”

黃泉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注視著臨月的動作，她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眉宇間有著疑惑。

臨月好奇地歪著頭說道：“千年來，從未有人能突破這道屏障。你們說，這屏障是怎么做到的？”

她纖細的手指繼續在屏障表面游走，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貴的藝術品，“無法探測，無法窺視，連一絲能量波動都感受不到。“

而云陽正在不遠處端詳墻上的浮雕，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完全意識不到周遭的一切，只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般，渾身暴露在無數道視線的緊盯之下，連全身皮膚都泛起一陣陣刺痛。

靈砂試著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瞬間就收了回來。

“這…為何有種被針扎了一般的感覺？”

好在，不遠處臨月收回撫摸屏障的手，指尖還殘留著微微的涼意。

“好奇心滿足了，我們該走了。”

見黃泉望著她，她回以疑惑的神色。

黃泉沒有多言，只是微微頷首，紫眸掃過整個空間。

“那邊的兩位，該走了。我們……一起回去。”

臨月并沒有在意云陽身上發生的事，只是通過了驗證帶著幾人離開高塔。

直到遠離了塔心，云陽才感覺身體的異樣漸漸減弱，可就在離開高塔前突然輕嘶一聲，下意識回頭。

如同有針刺在了脖頸上，讓他無法忽視。

身后，正中央的龍首雕像上，那雙龍睛似乎微不可查地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