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修煉室內，一時間只剩下紙張燃燒的聲音。

徐墨心頭忐忑。

什么情況？

怎么還沒有反應？

陳星竹本來屏住呼吸，滿懷期待的盯向儀式中間。

但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這位咒靈公主的神情漸漸變得遲疑、迷惑：

“老板，沒什么反應啊，沒準是占線了或者信號不好，要不然咱們重新再來？嗯？老板？老板老板......徐墨？！”

此刻，徐墨已然聽不到耳邊的聲音了，整個身體好似從萬丈懸崖落下，失重感籠罩全身！

恐懼感滲入骨髓，心臟好似被狠狠捏住，也不知墜落了多久，他恍惚睜開眼。

暗。

永無止境的暗，浩瀚無垠的暗。

周遭盡數被黑暗籠罩，徐墨不知何為上，又何為下。

但奇妙的是，盡管處于這種狀態、環境，他卻沒有半點恐慌，有的只是平靜，就好似迷途的倦鳥抵達舊巢，彷徨的游魂終于歸鄉。

但轉瞬間，漆黑中有什么東西發現了他，并化作時而崇敬，時而狂躁、時而尖銳、時而低沉的聲潮蜂擁而至，不管不顧的淹沒過來。

“聽不懂，完全聽不懂！”

聲潮之中，徐墨只覺有成千上萬種聲音在腦海中激蕩回響，就在他感覺腦袋快要爆開，整個人要被聲潮吞沒時，終于聽清了其中一道聲音：

“徐墨——！”

徐墨猛地睜開眼，劇烈喘息著，渾身被汗水浸透，臉上火辣辣的疼。

“徐墨，你終于醒了！”陳星竹偷偷將手背后，上半身前傾，擺出了一副‘人家可擔心你了’的嬌嗔模樣：

“呀~老板，你剛才跟死了一樣，生者苦痛，死乃新生......人家還以為你終于想通了。”

徐墨默持觀心咒，種種情緒被一一撫平，最后平靜道：

“我怕死?！?

“成了嗎？東西呢？”沒有過多糾結，徐墨關心起儀式的結果。

“成了，在這兒呢?！标愋侵駥⑹种械臅f給徐墨看：

“是一本書?！?

“書？”徐墨疑惑望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本黑皮書，正面印有一只蜷縮瞇覺的黑貓，頭頂是一輪大日，奇怪的是，這輪大日好似由無數極為精致的微小齒輪構成，就像是極為昂貴的積木。

而書背面，同樣印有那只黑貓，只不過黑貓頭頂是兩輪彎月，一紅一紫。

徐墨凝神望去，眼前有咒文閃現。

【雙子界】

【芥子納須彌，書中藏世界......】

【駕御條件：徐墨】

【駕御效果：跨界】

“跨界？”陳星竹歪頭，興許她是因神秘儀式而出現的，是以她也能看到徐墨所能看到的。

“老板，我翻開看看啊。”

還未等徐墨思量清楚，咒靈大公主便興沖沖的將書從正面翻開。

下一瞬。

剎那間，徐墨、陳星竹的身影出現在了另外一處地方。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久無人居的小院，日光下，青磚灰瓦建成的外墻裂縫遍布，院內雜草叢生。

院外是一片片嘈雜喧鬧的人聲，叫賣聲，吆喝聲，喝彩聲，還有小孩子的嬉鬧聲，聲聲入耳，空氣中飄蕩著，油炸果子的氣味，還混雜著酒香。

“食物的味道！”陳星竹來了興趣，兩眼放光，隨即飄了出去，而徐墨則仰著頭，視線凝視向天空。

“老板老板，原來跨界是這個意思，這好像是某個古代城市，街上人都看不到我，還穿著影視劇里的那種麻衣?！?

片刻后，陳星竹又飄了回來，拉住徐墨的胳膊，雀躍道：

“老板，走，出去看看去，有個賣大包子的，我要吃！”

“不急，先觀察上一段時間再說?！?

“老板你這被害妄想癥真該治治了，這里明顯是某個古代古城，平平無奇，盡是普通人，有什么好謹慎的?！?

“是嗎?！毙炷恢每煞?，食指指向天空。

陳星竹順著望去，烈日當空，本沒有什么，但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輪驕陽像是由難以計數的巨大齒輪咬合構成——

是一輪機械大日。

......

......

一大早，從機械大日所在的世界歸來后，徐墨趕至教室去授課傳法。

陽光斜斜地切過教室窗，粉筆灰在光束中慵然舞動，教學室內眾學徒在修持觀心咒，不僅陸遲的學徒李川在列，就連姜旭東的學徒姜成也早早過來。

徐墨穿梭在學徒之間，看似在認真上班，心思實則已經飛到了那輪機械大日籠罩下的世界去了。

“經過一晚的探查，看樣子是個冷兵器時代，最好買點針對性的防御咒具?！?

徐墨暗自思忖著，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弓弩的威懾力也還是有的。

“老板，那姜兇兇快進來了?！痹趯W徒們看不見的位置，陳星竹湊到徐墨耳邊，低聲細語，隨后便似流水一般滲入他的身體，躲進他的身體里。

學徒們看不見她，不代表著中位咒師的姜旭東也看不見她，咒靈公主怕生。

隨后，徐墨便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陳星竹的感知要強于他，這也是他強拉著對方出門的原因。

雖說學院內應該不會出什么事，但當下外來咒術師不少，人多眼雜，還是帶著自家咒靈更有保障。

慎重，一定要慎重。

聽到腳步聲，姜成乖順的小跑過去，拉開教室門，隨著姜旭東走進室內，不用吩咐，所有學徒連忙起身，表情肅穆，神態緊繃：

“姜老師！”

“今日繼續授咒，觀心咒，全稱白骨觀心咒，講究外觀白骨，內觀己心。攝七情之恐、驚入咒，是以持咒時，往往無懼?！?

姜旭東的聲音中內蘊咒力，帶著某種魔力，具有催眠引導效果，令眾學徒迅速進入到了修持狀態。

徐墨暗持咒法，方才擺脫影響，心中猜測，姜咒師的這一手，恐怕便跟他修持的第二咒有關。

“這一批學徒中，倒是有幾個資質還算不錯的，就是不知道是否契合觀心咒了。”姜旭東掃視著教室內的眾學徒，將他們的進展迅速摸透。

“他們也沒得選?！毙炷届o答道。

“本校創立近五百年，第一咒只傳觀心咒，咒法層次粗略能劃分為入門，精通，大成，圓滿四個階段，絕大多數的咒術師還不都是在入門和精通處徘徊?！?

姜旭東品了口學徒泡好的清茶，語氣淡然：“若是連觀心咒都入不了門，即便是改換其他咒法，多半也是無用?！?

放下茶杯，姜旭東沒有過多逗留，轉身便離去。

咒術師的修行，一要修持咒法，二要苦練咒力。

咒力的積累速度跟自身咒力資質有關，而咒法的修持，也跟玄之又玄的咒法天賦有關。

有的咒術師，咒力資質一般，但偏偏能契合某門咒法，修持起來一日千里，便能反過來加快咒力的積累。

反之，只要咒法天賦不是差到慘不忍睹，也能反補。

然而，苦練咒力需要日以繼夜、年復一年的積累，甚是艱難......咒法修持也好不到哪兒去，興許要更難些，徐墨修持觀心咒近六年時間，也才堪堪摸到精通的門檻罷了。

......

......

歸巢的倦鳥飛掠過晚霞，留下幾聲清脆鳴叫，楓樹林道上行者匆匆，皆向著交易市場趕去，目的各異。

試圖撿漏，增長見識，純看熱鬧......

授課結束的徐墨也是其中之一。

不出所料，這里的人氣比之前來得時候還要火爆，咒術師和攤販將廢棄操場擠滿，一度讓徐墨夢回上輩子的菜市場。

穿梭在人流、攤位之間，徐墨逛到天色昏暗，人流稀薄，才停下腳步。

今日的價格又有所變化，一階下品的咒具均價暴漲，起步價就到了十枚咒玉。

不過，部分功效不大的一次性咒具也迎來了史低，顯然是部分咒術師急于變現，開始拋售，進而影響到了市場賣價。

心里有底之后，徐墨辨認了下方位，熟門熟路地來到了一個攤位之前。

這是一家昨日沒見過的小攤，米白色攤布上，擺放著幾樣一次性咒具。

十幾塊白玉佛像吊墜，一把銹跡斑斑的手術刀，幾枚銅色古錢幣......

攤位無人光顧，徐墨半蹲下，眼中咒文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