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填鴨式教學(xué)！

徐墨心頭腹誹，若是正經(jīng)師傅，怕是極有耐心，會等再過幾日教齊練法、打法后再穿插入其中慢慢引導(dǎo)其掌握呼吸法，直至恍若本能。

他的這位林師傅，簡直是恨不得一口氣塞完，早點完事，不過，這也正合徐墨心意。

滄浪掌的打法、練法、殺招、樁功，他都爛熟于心，就差秘傳的呼吸法，能夠?qū)⑵淙看?lián)起來。

“來，將手貼在我背上，一會兒緊守心神，斷絕雜念，仔細體會。”

林蟬衣倒是不在乎這點男女接觸，反倒是怕這富家公子壓制不住心欲，讓她的時間被無端浪費掉，是以，她又肅然補了一句：

“我只親身教這么一次，若是無法體悟，便拿著冊子自己鉆研去吧。”

徐墨應(yīng)了一聲，神色平靜的將手貼在林蟬衣的背后，肌膚的觸感與體溫透過衣衫傳了過來。

越是靠近越能體會到林蟬衣的身姿高挑，怕不是有近一米九，體態(tài)健美，而佩戴的面紗更是增添了幾分神秘。

清雅的薔薇花香氣沁入鼻端，徐墨默持咒法，心如古井般死寂。

觀心咒入門時便要求持咒者，觀美人如白骨進而無欲，再觀白骨如生人進而無懼，咒術(shù)學(xué)院定期會讓學(xué)徒上尸觀課，輔助教學(xué)。

很快，徐墨便感覺到林蟬衣的呼吸聲變了，初時綿長不斷，又陡然間厚重短促，種種變化，宛若浪潮之變化。

而隨著呼吸的變化，林蟬衣的身體也微微震顫，體溫急劇攀升到了一個極高的溫度，卻依舊面色如常，呼吸節(jié)奏不變，徐墨也覺察不到丁點汗水沁出。

更奇妙的是，從林蟬衣的背部傳來一股靜電般的觸感，沿著手掌，直至蔓延到徐墨全身，使得他的身體也效仿著震顫起來，進而改變了呼吸節(jié)奏。

......

柳絮徐徐落下，逐漸在地面積累了薄薄一層，不知何時，林蟬衣已經(jīng)立于一旁，看向徐墨。

隨著滄浪吐納法的節(jié)奏，他的身體好似陡然清醒了過來，順勢擺出了疊浪樁，正常情況下十分別扭的呼吸節(jié)奏，在樁勢下卻顯得異常契合。

受到呼吸聲驚擾，沉睡的錦鯉紛紛亂竄，激起滿池水聲，徐墨也順勢收起了架勢，徐徐吐氣：

“謝林師傅。”

“不必客氣，本便是交易。”林蟬衣這時看向這富家公子的眼神中帶著一分欣賞，心慕武道者自然對認真習武之人抱有一絲惺惺相惜之情：

“吐納呼吸法便是如此口口相傳，言傳身教，不如此，極難掌握其精髓，有時候錯一點便會擾亂其他，進而導(dǎo)致日后，真功難有寸進。”

教完東西，林蟬衣從腰包中取出一瓶丹藥，甩了過去：

“這是大補氣血的氣血丹，最適合練上乘真功者服用。”

“多謝林師傅。”數(shù)顆赤紅色，彈珠般大小的丹藥置于玻璃瓶中，徐墨趕忙接過它，心頭不解，竟還能白嫖到丹藥......

“氣血丹，一百兩白銀一瓶，當然那只是丹藥價格，這瓶子你之后得還我。”林蟬衣神色自然：

“我下次傳武時再一起收。”

至于陸徽蘭的份兒，那自然是沒有的，能順帶著傳她一部分真功已經(jīng)算是憐惜她命途多舛了。

“滄浪吐納法一定要勤練，直至化為一種本能，練到睡夢中都能維持住為止，如此，才能在之后的練法打法殺招中，不至于亂了節(jié)奏散了氣力......”

林蟬衣想到了趣事，眼眸中都漾起了笑意：

“據(jù)傳，古時候一位武師，便是在床榻之間，亂了節(jié)奏，聚不了氣力，竟被他那小妾給一簪刺死了......著實可笑。”

徐墨沉默，本以為最初修持觀心咒時被強迫觀看尸觀變化已經(jīng)算是離譜了，沒想到這吐納呼吸法的要求也不遑多讓。

很快，似是覺得笑態(tài)有些破壞自己的形象，林蟬衣收斂了笑意，側(cè)身望月，清冷道：

“一般習練上乘真功者，內(nèi)養(yǎng)元氣，外熬氣力，差不多三月便能樁功入門，進而體悟到血氣之變化。今日有些乏了，便教到這里吧......”

話音未落，人再次飄然遠去，直至無影。

月上柳梢頭，徐墨抬頭望去，身著層疊黑裙、容貌精致如人偶的咒靈公主坐在梢頭，正斜靠著柳樹，津津有味的，賞閱手中書籍。

“陳星竹，附近有人嗎？”他維持著吐納法，問道。

“老板，你也不看看這都什么時候了。”陳星竹輕飄到徐墨背后，一只手環(huán)抱著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托著書本，目不轉(zhuǎn)睛的同時，打了個哈欠：

“鬼都該睡午覺了，哪還有人亂跑。”

隨即，她又貼臉耳語，興趣盎然：“怎么？要補魔了嗎？”

徐墨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書上那少兒不宜的漫畫插圖：“今日不補明日再說。少看點吧，幽女不宜。”

什么鬼書，小金書就小金書，還配著精致的漫畫插圖以及‘什么，當你突覺對方很美的時候，那便是陷進去的第一步’之類的文藝臺詞......作為小金書都不正經(jīng)。

他心中腹誹。

“今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哎呀，小氣，徐墨個小氣鬼！”

‘唔—’地一聲，白嫩的臉頰充氣鼓起，咒靈公主頂著一張包子臉，以‘你好壞’的怨念眼神盯著他，鬧起別扭：

“補一下又不會死，哼哼，小心人家詛咒你。”

徐墨早已習慣，無動于衷，自顧自的徐徐拉開架勢，演練開來。

疊浪樁，練法，打法，殺招......

“果不其然，吐納呼吸法才是這門真功的核心，關(guān)竅，若是沒有它，弄不好反而會把自己身體練垮。”

徐墨這次的動作極緩極慢，但每一個動作都配合著特定的吐納呼吸頻率。

以吐納呼吸法為核心后，他練著練著便發(fā)現(xiàn)了。

滄浪掌的諸多打法、練法、樁功乃至于殺招，皆與吐納呼吸法存在著天然的契合。

熟練后，往往是他還沒有意識到，身體自然而然的便知道招式需要配合怎樣的呼吸頻率才是最為合適的。

就好像，吐納呼吸法才是靈魂，其他的樁功，練法，打法，殺招便是骨架，經(jīng)絡(luò)，血肉，它們結(jié)合在一起后，這門真功便在他的身體上，‘活’了過來。

滄浪掌的程度并沒有得到明顯的提升，只是配合著呼吸法，能更明確的感知到了‘力’隨呼吸而凝聚，隨著動作如同水流一般流轉(zhuǎn)、積蓄，動作轉(zhuǎn)換間，‘力’維持著凝聚狀態(tài)，只是在身軀上流轉(zhuǎn)。

“原來如此，這便是氣聚而力不散吧？氣凝即是力，是以氣不散，力便不散。”

徐墨沉迷其中，心中振奮，這真功確實不一般，配得上‘一階中品’的評價。

若不是他駕御了‘滄浪指虎’，得了精通層次滄浪掌的經(jīng)驗心得，真從頭到尾開始學(xué)的話，天知道要花費多少苦工。

當五更雞鳴刺破青灰天幕時，徐墨緩緩收勢，心生明悟，借著‘滄浪指虎’帶來的精通級滄浪掌，每日勤練的話，只需月余時間，便能徹底掌握這門吐納呼吸法。

臨前往正廳進食前，他隨意一瞥，便見陸徽蘭似是早已起來了，正在屋門口，全神貫注的練著樁功，渾然忘我。

“這陸管家倒是挺努力的，看來是練武把心思練活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陳星竹對著徐墨耳語道。

徐墨表情平淡，只是前往正廳的步伐更快了些。

餓！

能三口一頭豬的餓！

......

......

俗世，四季城。

穿戴起黑長袍的徐墨打開房門，望著滿街的梧桐葉，不由得嘆了口氣：

“恍如隔世啊......”

雍朝的霧鹽城此時春意正濃，而俗世的四季城卻正處金秋，不同界亦不同時節(jié)，他莫名便有種倒‘世界差’的不適感。

‘我這算不算是提前體會到了，破界大能的感受？’

徐墨心中自我調(diào)侃。

收拾下情緒，他向著學(xué)院方向走去，邊走邊有意識的調(diào)整呼吸節(jié)奏，練起吐納呼吸法。

就當他胸口發(fā)悶，堅持不住亂了節(jié)奏時，便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走到了楓樹林道。

“練習樁功打法時，配上這吐納呼吸法倒是極為協(xié)調(diào)，行走坐臥起來，怎么就變得如此別扭？等等，難不成是我弄差了，應(yīng)該先將樁功融入到日常中，做到行走坐臥皆是功......”

畢竟有滄浪指虎帶來的精通級滄浪掌的底子在，徐墨接過風吹落的一片紅色楓葉，神情若有所思，漸漸悟出了些許門道。

楓樹林道上，楓葉鋪滿如焰河一般，陳星竹觸景思人，對著徐墨耳語道：

“欸，老板，老在這里找你的那個，話嘮愛八卦的，姓陸那老小子應(yīng)該快回來了吧？”

吹落掌中楓葉，徐墨算了算時間：

“快了吧。”

穿過楓樹林道，他再次站在教學(xué)樓前，心境卻已然不同。

即便只是初練滄浪真功，一日之間，自然不可能脫胎換骨，卻也感覺到精力旺盛，氣力微漲。

徐墨抬頭看向極高極遠處，蔚藍色的天空極為高聳，云朵自在怡然，天高云闊，正如他現(xiàn)在的心情。

只覺得原本漆黑厚重的天幕，被黎明刺破了一角，輝光照射在了路上，夜將明，前路終有望。

‘醫(yī)生的話，應(yīng)該會檢驗丹藥的咒術(shù)吧？’

懷揣著那瓶氣血丹，徐墨不由得加快腳步，向醫(yī)務(wù)室走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