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北海相隔。

妖王法力高強，自可一飛沖天，橫渡無礙。

可如牛驢兄弟那般修為的，才是大多數。

起初眾妖多是伐木造筏，冒險渡海，風高浪急，傾覆淹死者不在少數。”

他話鋒一轉，帶上了幾分調侃。

“后來嘛，動靜大了，驚動了北海那位龍王爺。

當機立斷，下令開辟北行航道！

派出好些龍船，專司運送妖類渡海。

蝦兵蟹將維持秩序，龜鱉黿鼉巡游護航，更有龍子龍孫坐鎮監察，這才安全穩妥！”

“這北海龍王倒是個熱心腸？”

蔡逸哲輕笑道。

“哪有甚好心，這是樁明碼標價的買賣！

想登龍船，得拿渡海錢！

金銀珠寶、神兵利器、天材地寶皆可，這一個名額價值可不菲！

美其名曰平安錢！

自己造筏子渡海倒是不花錢，可九死一生！

時日一久，大家圖個安穩，也就捏著鼻子認了這破財消災的規矩。”

好家伙！

蔡逸哲聽得啞然失笑。

這北海龍王倒是會做買賣！

他甚至有些懷疑，北俱蘆洲有大機緣的風聲，是不是龍宮為了這門生意故意放出來的。

蔡逸哲身負太白金星所托，也盼著早日得授仙箓，位列仙班，僅在黃風洞盤桓一夜。

翌日清晨，便在豹子頭依依不舍的再三挽留中，執意辭行。

臨行前，他又取出幾顆大力丸贈予豹子頭。

“兄長，此丹服下，可短時激發妖力，危急時或可一用。”

至于延壽丹，倒沒在黑風洞里尋見，想是太過珍貴，即便有也早已享用了。

豹子頭聽聞蔡逸哲也要去北俱蘆洲，二話不說，回贈了一大包珍稀的山參、黃精、靈芝、瑤草，又塞給他不少金銀，權作渡海盤纏。

“賢弟此去萬里，多加珍重！

這些許俗物，路上或有用處！”

二妖在洞前互道珍重。

山風拂過。

蔡逸哲再不停留，轉身化作一道璀璨流光，沖天而起，奔北而去。

……

路途中。

蔡逸哲展開一張獸皮圖，此乃豹子頭所贈北行路線圖。

圖中不僅標注了沿途山川河流，妖王勢力范圍也勾勒得一清二楚。

只一掃，他便察覺，相比兩年前，妖王數量明顯稀疏了許多。

不過最為醒目的，是一條蜿蜒向北的路徑。

沿途星星點點標記著許多圓點，稱為如家洞！

言稱入此洞府，禁絕爭斗，可如歸家般安心休憩。

聽豹子頭說，此乃沿途妖王聯手設立，這北行圖也是他們印發推廣的。

一路行來，蔡逸哲也遇見過幾處如家洞。

所謂洞府，有的確是臨時開鑿的山洞，有的則只是簡陋搭建的草棚窩鋪。

但無一例外，都有小妖駐守，提供些飲水、粗糙干糧，甚至簡單的傷藥。

當然，需用金銀、藥材、兵刃等來換。

價格雖不菲，但因掛著禁斗、安全，依舊吸引了絡繹不絕的北行妖怪落腳，也讓背后妖王們賺得盆滿缽滿。

目睹此景，蔡逸哲不禁暗嘆。

果然哪里都不缺妖才！

海上有龍王航道，陸路也有妖王如家洞！

一條完整的“北漂產業鏈”已然成型，也印證了北去者數量之巨。

……

半個多月后。

一道金青絲線劃破天際，急速奔馳，抵達大陸盡頭。

“終于到北海啦！”

蔡逸哲身形一頓，落在細軟滾燙的金色沙灘上。

遠處海天一線，視野驟然開闊！

銀浪翻涌，不斷拍擊著海岸，發出隆隆響聲。

此處，滿目蔚藍取代了無邊蔥綠。

岸邊熙熙攘攘，形形色色、奇形怪狀的妖怪匯成一片喧囂的妖海。

他們大多伸長脖子，朝著深海方向，翹首以盼。

早期向北遷徙時，還有彼此廝殺者，如今穩定下來后，一路行來，倒是多為平和之輩。

這些妖怪，多為所謂的大機緣傳說吸引而來。

“大王！

遠道辛苦，來碗冰鎮椰酒解解乏吧？”

蔡逸哲正望得出神，身后突然傳來一聲熱情招呼。

見是個頭戴草帽，精赤著黝黑上身，只著一條肥大短褲的赤腳漢子，正咧著嘴笑。

他身后搭著一排簡陋涼棚，棚下已有不少化形大妖飲酒納涼。

妖類實力為尊，蔡逸哲沒了追兵，雖不張揚，但也沒有刻意收斂氣息。

接近妖王的氣息沉凝內斂，所到之處，修為低微的小妖無不目露敬畏，自動讓開些許空間。

王霸之氣初露！

“龍王寶船還得大半個時辰才到！”

赤腳漢子似是見得多了，也不害怕，反殷勤地湊近些。

“這位……蚊大王？

不如到小老兒棚里歇歇腳？

酒水管夠！

等船快到了，小老兒一準兒提醒您，絕誤不了您的行程！”

他壓低聲音。

“在小店吃酒的貴客，還有專門通道登船，省得日頭下苦等排隊。”

蔡逸哲莞爾，也不推辭，隨他走入涼棚。

“大王一位，上好椰酒伺候！”

赤腳漢子扯著嗓子朝棚里喊。

“來兩碗。”

蔡逸哲更正道，他不動聲色地捻了個法訣，打算召此方土地問問詳情。

嗖——

那剛要去端酒的赤腳漢子身體猛地一僵，瞬間又轉了回來！

四目相對，漢子臉上那市儈的笑容瞬間凝固，忙彎腰行禮。

“哎呦喂！

小老兒乃此黃金海岸土地，有眼無珠，不知上仙法駕光臨，未曾遠迎。

罪過！罪過！”

蔡逸哲忙擺手制止，他并非跋扈之妖，此行更不便暴露天庭背景。

他直奔主題。

“此去北俱蘆洲，是否唯有搭乘龍王之船一途？”

土地公松了口氣，恭敬回道。

“回稟上仙，此岸距那北洲足有數萬里之遙，風高浪急，尋常修為者，皆靠龍船渡海。

便是許多妖王，也樂得在船上歇歇腳，省些御風飛行的力氣。”

“那船資幾何？”

蔡逸哲雖能飛，亦可變魚蝦游曳，但長途跋涉終究耗費心力。

若價格合適，乘船既能休整，又能探聽消息，自是上選。

“尋常修為低的，需數百兩紋銀，或等價的藥材、兵刃、法器。”

土地頓了頓，補充道。

“不過嘛……妖王級別的貴客，龍王有令，一律免費招待。”

“哦？

如何界定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