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神念叨著。

化作灰白云霧朝山腳下飛去。

蔡逸哲聞言，瞬間將身形縮至米粒大小，化作一道細線，搶在土地神前面，飛回了山腳。

等土地神駕著云霧趕到時。

蔡逸哲早已氣定神閑，兩只前爪正咔嚓咔嚓利索地給猴剝核桃。

“上使、大圣恭安！

小神……小神給二位請安了！”

土地神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今早不是來過了，怎地又至？”

蔡逸哲頭也不抬，反問一句。

“噗嗤！”

倒是一旁的孫悟空先笑了出來。

“這土地今日怎這般……頭角崢嶸，氣象萬千？”

其頭臉上疙瘩摞疙瘩，全身上下細數一番，少說也有幾十個。

蔡逸哲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心里也略感無奈。

身外身吸血太少，只能靠數量堆……

“大圣您就別取笑小神了……”

土地神老臉漲紅，隨后轉向蔡逸哲。

“上使明鑒！

今日不知撞了哪路邪神，蚊蟲肆虐，叮得小神實在苦不堪言！

求上使垂憐，施展神通，約束……呃，約束一下本家吧！”

蔡逸哲見他這幅狼狽樣，心中略微尷尬，這段時日，他檢驗新得法術，沒少折騰土地神。

他沉吟片刻，說道。

“驅蚊避蟲的法門倒也有。

只是……法不可輕傳！”

“這……”

蔡逸哲也不繞彎，直接點明。

“我給大圣剝核桃爪尖都酸了，土地可愿代勞片刻？”

他這是給土地神個親近孫悟空的機會，也算是對其被折騰的補償，省得日后清算。

土地神聞言，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應道。

“愿意，愿意！

小神對此道頗有研究，定讓大圣吃得滿意。”

他生怕蔡逸哲反悔，拄著拐杖就要上前。

“慢！”

蔡逸哲叫住他，施了個避塵訣，先洗去了他一路而來沾染的塵埃。

做事嘛，自然要周到。

土地神走上前，也不用手，只將龍頭拐杖輕輕一砸，杖頭精準點在一枚山核桃上。

咔嚓！

果殼應聲裂開，露出完整飽滿的果仁，力道精妙，分毫不差！

他倒沒有虛言，確實對此頗有研究。

待盤中盛滿果仁，蔡逸哲飲了一口葡萄酒，兩只前爪輪轉，飛快捻訣結印。

“噗！”

一口噴出，化作淡金色薄霧，瞬間將土地神籠罩。

“咄！”

蔡逸哲大喝一聲，金光薄霧如同活物，迅速滲入土地神皮膚。

土地神只覺被叮咬處一陣溫熱，瘙癢頓時消退大半！

“好了，此術加持，一月之內，尋常蚊蟲當不敢近你身。”

“多謝上使！”

土地神感受著身上的舒適，連連躬身。

“若無他事，土地請自便吧。”

“是是，小神告退！”

土地神眼神流轉，似是在蔡逸哲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隨后朝二妖拱拱手，化作云霧悄然遁去。

蔡逸哲雖能驅使蚊蟲，但哪會替別人驅趕蚊蟲的法術？

方才不過是裝神弄鬼，用自身精純法力化作金色薄霧，幫土地神消腫止癢。

不過土地神此來，倒是給他提了個醒。

五行山下人數寥寥，出現這等事，自然讓人聯想到他頭上。

土地神此來，名為求救，實為服軟求饒。

“五方揭諦那里……還是算了吧。”

蔡逸哲徹底按下了心頭那點躍躍欲試。

那幾個家伙道行高深，警惕性更高，惹毛了得不償失。

時光如水，無聲流逝。

轉眼間，山澗冰雪融盡，草木瘋長，蟬鳴聒噪，盛夏已至。

蔡逸哲，兩周歲了！

離最初的命數大限還有六個月左右。

至于吸血所得九百載虛數歲月是否為真，再過半年，便見分曉。

每每想起烏巢禪師那句，非常途徑所得壽命，不為生死簿所錄。

蔡逸哲心頭便像壓了一塊巨石。

這等大能，絕不會無的放矢。

隨著時間一天天迫近，他心頭的陰霾越來越重。

若地府不來勾魂，自然皆大歡喜。

若真來……

蔡逸哲斷不會甘心束手，去喝孟婆湯，忘卻今生所有，重入懵懂無知的輪回。

此世雖是蚊妖，起點微末，但機緣不斷，成長迅猛，更習得諸多法術神通！

未來大道，明明有無限可能！

他不是什么仙佛，自是不能覺醒前世宿慧，一旦轉世，與死何異？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他這已窺得大道門徑的大妖！

平日里為求法術，尚可忍辱負重。

但真到了生死關頭，他骨子里那份前世為人的血性與不屈，絕不會缺席！

凝神內視，腹中一個淡黃氣旋緩緩流轉。

三昧神風！

比起初得時，更加深邃凝練，隱隱透出一股撕裂一切的恐怖氣息。

這段時日，他一直在默默溫養積蓄，已儲備了相當可觀的力量！

復眼中，一抹冷光閃過。

拼他個魚死網破，魂飛魄散，也好過任人宰割！

但拼命，也需知己知彼。

他喚來土地神。

“聽聞土地，皆是閻王欽點？”

“不錯！

小神正是在森羅寶殿，經轉輪王殿下親自點化任命的！”

土地神捋了捋胡須，胸膛不自覺地挺直了幾分。

“哦，土地生前……可是由牛頭馬面勾魂索命？”

“額，這倒不是，牛頭馬面等乃是地府鬼將鬼卒，多鎮守奈何橋頭，追捕兇戾亡魂。

勾小神的……只是一個勾死人。

遠遠喚了小神名諱一聲，小神便渾渾噩噩，不由自主跟著去了……”

“途中可見什么？可能掙脫返回？”

“這……小神不知！”

土地神搖頭。

“小神只覺頭腦昏沉，再一睜眼，已身在森羅殿上了！

殿下說小神生前有些微末陰德，便差小神做了土地，監察一方水土。

只是小神法力低微，所轄之地……也只有這五行山范圍。”

“那森羅殿上，除了轉輪王，還有哪些鬼差當值？

轉輪王……法力如何？”

蔡逸哲的問題陡然尖銳。

“這……”

土地神聞言，頓時冷汗涔涔，聲音都哆嗦起來。

“小神當時是頭一次死！

嚇得魂不附體！

只記得……只記得轉輪王殿下威嚴無比。

哦，旁邊似乎有位判官老爺在翻看一本……厚厚的簿子……

后來才知是生死簿。

至于其他的鬼差之類，或許有……或許沒有……”

土地神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干脆一問三不知。

蔡逸哲見狀，也不為難他，揮爪讓其退下。

不幾日。

他又來到五方揭諦清修的小院。

“蚊兄，多日不見，修為愈發精進，可喜可賀啊！”

“蚊兄真乃奇才！”

……

一番毫無營養的互相吹捧后，蔡逸哲切入正題。

“在下雖與佛有緣，終究修行日短。

各位神將見多識廣，可知如何才能在那地府生死簿上……消去名姓？”

“這個簡單。”

金頭揭諦笑著接口。

“哦？金兄快請將？”

蔡逸哲聞言一喜。

“得授仙箓，名列仙班，自然超脫地府生死簿限制。”

“如何得授仙箓？”

“自然是得道成仙！”

蔡逸哲：“這……”

這真TM是正確的廢話！

他要能立地得道成仙，也不用這般忙活了。

“當然也有例外。”

一旁的摩柯揭諦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帶著幾分怪異。

“請講！”

蔡逸哲急急追問，心中暗罵這群神棍說話大喘氣。

不料幾位揭諦互相對視一眼，竟齊齊發出一陣哄笑。

“那就是蚊西兄弟你這種啊！

早早得了大能青眼，一道法旨降臨，地府生死簿上增壽、消名都不在話下。”

這……

他開始也想走后門來著。

可惜，后門先走了。

……

最終，他在五方揭諦這里依舊一無所獲。

孫悟空、佛祖金字壓帖都不確定，各方也都得不到有用信息。

似乎……成了無解死局！

……

時間如沙，越想抓住，流逝越快。

山間野果熟了一茬又一茬，蟬鳴也由盛轉衰。

轉眼間歷夏經秋。

蔡逸哲默默盤算。

初始壽數的大限之期。

已如懸頂之劍，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