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評價過譽了，貧僧并無知曉過去未來之神通，不過是遍覽三界，信息通達，對事態演變略有推測罷了。

偶有言中，便被世人神化。”

烏巢禪師含笑搖頭，目光澄澈。

他看向蔡逸哲，語氣溫和：“貧僧觀施主根骨清奇，福緣深厚，方才有此言。”

這是謙遜，還是另有深意？

蔡逸哲無從分辨，但仍躬身參拜，感謝祛除煞氣之恩。

這煞氣想必潛藏極深，其修煉之際從未察覺異樣，若非烏巢禪師這等大能，恐越積越深。

“禪師！吾回來看您啦！”

月太歲說著，激動地拜倒在地。

禪師忙將其扶起：“山居清寂，你攜這位蚊施主來訪，貧僧甚喜。

無甚招待，唯有清茶一壺，請。”

說罷，其大袖一拂，香檜樹下的青石上便現出三只蒲團。

當即便有幾只青鸞、彩鳳從烏巢而下，銜來茶壺、茶杯，一一斟上。

茶霧氤氳，清香沁脾。

三者依次落座。

蔡逸哲端起茶杯，只見杯中數枚松針狀的青葉懸浮，茶湯清亮如碧，口器插入杯中，將之一飲而盡。

剎那間，便一股溫熱自腹中升起，體內經文功法皆嗡鳴流轉！

往日修煉中諸多滯澀、晦暗之處，竟如撥云見日般豁然開朗。

此茶竟能輔助悟道？！

他握著空杯，略一感應，發覺只此一杯青茗，便堪比自身苦修月余！

與之相反，身旁月太歲則無太大反應，一口下肚，似是還沒咂摸出味來。

順手提起茶壺給烏巢禪師倒上一杯，又自斟自飲連灌數杯。

動作熟稔，卻似牛嚼牡丹，只說一聲。

“解渴！”

“此茶名為一口清，第一杯可助人明心見性，滌蕩靈臺，其后便只剩些獨特茶香。

貧僧頗喜此味，便在山腰間植了些許。”

烏巢禪師似是洞察蔡逸哲心中所想，解釋道。

“禪師神茶，果然神妙，小蚊受益匪淺！”

蔡逸哲由衷贊嘆，隨即取過隨身小包裹，捧出一只精巧木匣。

“小蚊法力淺薄，身無長物，唯親手制了些果茶，取名百果蜜餞茶，可泡可食，聊表寸心，望禪師笑納。”

他打開木匣，內里蜜餞色彩靚麗，晶瑩剔透，宛如玉石瑪瑙般，頗為亮眼。

蔡逸哲自打定主意，讓月太歲引薦自己見烏巢禪師時，就在思考該如何與這位神秘大能結識。

一番琢磨發現，自己并無人家所需之物。

最后實在無法，便做了些口味特殊的果茶，想著帶給禪師嘗嘗鮮。

他在黃風嶺接觸妖怪眾多，也習得不少生活上的技能。

這蜜餞正是他進山精心挑選的山楂、銀杏、龍眼、枇杷等果類，切片去核，裹以百花靈蜜，經秘法煎煮、晾曬而成。

雖遠算不上珍品，更比不上烏巢禪師的一口清，但色、香、味、形等方面卻也頗費了一番功夫。

烏巢禪師捻起幾片品嘗，微微頷首。

“味道新奇，既是費心所制，那貧僧便收下施主這一番美意了。”

月太歲見狀，忙放下茶壺，亦從懷中掏出一雙歪歪扭扭的草藤鞋奉上。

“小蟾見禪師赤足，特意編了雙草鞋，請禪師試穿。”

烏巢禪師笑著接過，亦夸贊一番。

只是上腳時發現草鞋明顯小了一圈，不過其足下金光微閃，草藤鞋瞬間擴展，變得大小適宜。

月太歲見狀，只得憨笑著撓頭。

互相寒暄完畢，蔡逸哲便直抒來意。

他起身，鄭重行禮后說道：“小蚊見禪師乃得道神僧，佛法高深，道德高潔，想拜為師尊，不知禪師可愿收徒？”

烏巢禪師抬手，一股溫和法力將蔡逸哲身子托起。

“二位來意，貧僧早已知之，只是貧僧生性疏懶，喜靜不喜動，只合靜中參禪。

施主本體乃蚊妖，該行掠奪之道，與貧僧所修靜禪不同，故不敢誤你前程。”

隨后，他又看向月太歲。

“即便是歲兒，在貧僧巢下數載，亦未收其為徒，只因其性喜游歷，不拘于一地。

貧僧便贈其竹簡，任其行腳天下，記錄沿途見聞。”

蔡逸哲一嘆。

烏巢禪師神通廣大，卻異常低調，想來是避世的性子。

不收徒也在意料之中。

“只前段時間，遇見福陵山豬剛鬣，其品性與貧僧倒有幾分相合，本欲勸說他隨貧僧修行，卻遭拒絕。

只能說各有緣法，皆強求不得。”

烏巢禪師笑著搖搖頭，取出些百果蜜餞茶，放進茶壺里泡煮。

“哼！那是那豬大王沒這個福分。”

月太歲甕聲甕氣說道。

他先前曾遭豬剛鬣追殺，自是對其沒甚好感。

“既然禪師不肯收徒，小蚊想在此山逗留一段時間，聆聽教誨，不知禪師可否允許？”

“施主不必多禮，此山來去隨意。”

見烏巢禪師不似世外高人那般拒人千里之外，還言語溫和。

蔡逸哲仍想再嘗試一番，即便不成，多逗留幾日，熟絡下關系也好。

“禪師，小蚊還有些事情不解，不知能否解惑？”

“施主但說無妨。”

“小蚊與月太歲自西邊黃風嶺而來，這幾日途中遇到諸多妖王向北而去，亦有大批妖眾隨之遷徙，聽聞傳言，有仙佛下界，欲行除妖之事，不知禪師可曾聽聞此事？”

蔡逸哲問出心中疑惑，之所以提出多逗留一些時日，也是想在此避避風頭。

月太歲聞言，也坐直了身子。

“此事貧僧已有所耳聞，不少妖王曾在此山上空行過。”

“那謠言是否為真？又是哪位仙佛下界，禪師可知？”

蔡逸哲急急問道。

“此事亦半真半假！

無論是群妖北去，亦或是仙佛下界，都與一神有關。”

烏巢禪師頓了頓。

“此神乃真武大帝，奉玉皇大天尊敕旨，威震北方，剪伐天下妖邪，故此又號九天蕩魔祖師！”

竟是這尊大神！

道教北極四圣之一，以其強大的法力和降妖除魔的功績著稱。

難怪群妖膽寒，驚惶逃竄。

但隨即，更大的疑竇涌上心頭。

真武大帝威震北方，理應坐鎮北俱蘆洲！

為何其消息一出，西牛賀洲群妖便如驚弓之鳥般，紛紛北逃？

這豈不是……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