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殘陽浸染著峽谷大裂隙,巫歷236年的風沙中,東大陸的巫族戰旗與西大陸的靈能符文在戰場上交織碰撞。
這場戰爭,后世稱之為“裂隙戰爭”。
不僅僅因為它終結于那道橫貫大陸的裂谷,更因為它是巫族與靈族之間、信仰與秩序之間、甚至凡人與神明之間的一道無法彌合的裂隙。
從這一天起,箱體世界的規則被徹底改寫。
父神的威嚴仍在,但祂的身影漸漸隱于云端,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冰冷而精確的“神之系統”。
它不問信仰,不問忠誠,只遵循最原始的法則——交易。
獻上系統所需之物,換取賜福;反之,則一無所有。
這種做法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忠誠,但由于父神只要忠誠100的信徒,所以你削不削的他也無所謂……你不夠忠誠就無法飛升,沒有飛升就沒有賜福!
靈巫們歡呼雀躍,他們不必再仰仗飛升,只需奇思妙想,哪怕是最荒誕的發明,也能從父神手中換取恩賜。
而主體巫族卻陷入困境——沒有飛升便沒有賜福,所以他們必須努力維系信仰。
于是面對這種情況,即便是被天使給打回來了,皇帝巫圖也不得不打落牙齒喝血吞。
他在第二天就對外宣布:這是神之系統的兌換功能,不是父神對他們的不滿。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為何偏偏在靈巫瀕臨滅絕時,天使降臨的規則突然開啟?
這是懲戒,是神諭,是父神對“靈巫平等”說辭的冷酷重申。
爾等違背了父神的意志,才是天使軍團出現的根源。
伊莫金率領的天使軍團并未趕盡殺絕,他們只是將巫族逼退,如果主體巫族卷土重來,靈巫未必能抗住,關鍵也沒有更多賜福了。
但所有人都已經理解了父神的意思,又怎么可能繼續作對?
你把靈巫趕到西大陸也就算了,繼續當成異端處理,就要小心父神把你當異端了!
在這種情況下,主體巫族們不得不捏著鼻子忍了這口氣。
也是從這天起,靈巫們歡呼雀躍,慶祝他們新時代的到來。
然而,靈巫的勝利并非時代的更迭,而是平衡的回歸。
杜仲很清楚——靈能終究只是巫族的補充,而非未來的主體。
主體巫族之所以無法發揮更大作用,除了他們先天弱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人族是靈能種族,導致了杜仲無法給出更好的培養。
比如說人族在提升到12級后,一般只有1600出頭的屬性,但這是人族巫師的極限,不是巫師的極限!
有些種族的均值屬性可以達到數千上萬,甚至數十上百萬。
遙遠星系群的強大巫師文明,可以變化成萬丈巨人,實力強悍堪比神龍!
這里面有種族特性的因素,也有功法的因素。
人類作為靈族主體,巫族功法明顯不行,所以才讓迷你巫族難以獲得更好的提升。
文明系統倒是有全套的功法,但異族功法是本族功法價格的五倍不說,關鍵不可傳授,就這還要限購!
所以杜仲也一直在想辦法找到一些強大的異族巫術來提升箱體世界的主體巫族,但顯然不是現階段的工作。
讓他沒想到的是,有些事未必需要等他……一個真正有潛力的種族,終究是要靠自己的!
………………
海風裹挾著咸澀的氣息掠過懸崖,將少女的呼喚揉碎成細碎的音符。
“埃克!”
少女像是從古典油畫里走出的精靈,纖細的手指捏著一朵野薔薇,花瓣邊緣還沾著晨露,隨著她提起鵝黃色裙擺的動作輕輕顫動,就這么走向山巔。
少年則坐在世界邊緣的巖石上,他晃蕩的雙腿像鐘擺,丈量著深淵的深度。
“這里能看見殘月落在父神像的肩頭。”埃克忽然說,海風將他額前的碎發吹成流動的鴉羽,“偶爾還能捕捉到祂眨眼的瞬間。”
麗莎跺了跺沾滿苔蘚的小皮鞋:“可你是個瞎子,你什么也看不見。”
她噤聲,因為少年轉過頭來,綁著黑色綢帶的臉浮起兩個小小的笑渦。
他唇角含著月光般的笑意,聲音輕得像拂過琴弦的夜風:“不需要用眼睛,用心也可以看的。”
麗莎氣鼓鼓地跺腳,裙擺上的雛菊跟著搖晃:“歪理!”
可當她看見少年被晚霞勾勒的側臉時,語氣又不自覺軟了下來,“飯都要涼了,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一個人走上這山路的……他們說感知巫術也沒那么好用,畢竟石頭不會回應你的感知。”
她小聲嘟囔著,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角。
“也許因為我是瞎子,我們失去一些,我們得到一些。”少年也不用麗莎扶,就這么行走在山路上。
山間小徑蜿蜒而下,麗莎的抱怨聲混著草葉沙沙作響:“提亞部落那些蠻子越來越過分了,他們最近總是和我們爭那片漁場。”
埃克忽然駐足,黑色綢帶無風自動,他仰起被暮色浸染的臉龐:“小心!”
土丘劇烈震顫,一只披著甲殼的龐然巨物破土而出——它的每根節肢都泛著青銅光澤,口器開合間發出金石相擊的錚鳴,復眼里倒映著兩個渺小的人影。
麗莎尖叫著攥著埃克的衣袖,指節發白:“怪物!”
少年卻只是側耳傾聽,黑色綢帶在風中輕揚:“不過是神國的黑火蟻罷了。”
他說著揮動手杖,那只巨大的黑蟻竟然在埃克的身前跪下了。
少女的表情現出驚喜:“你是怎么做到的?埃克。你只是一個一級巫師!沒有任何這方面的巫術!”
“感覺。”埃克輕聲回答:“術,不過就是對自然的運用。順著那感覺,你會找到答案,然后就是運用它……”
少女聽的茫然。
埃克已走過去。
他將手按在黑火蟻的頭上,這巨蟻便趴下。
他說:“走吧,我們回家。”
麗莎便輕輕答應著,跟隨埃克上了蟻背。
遠方是村里的巫師正在和黑火蟻戰斗,當他們來到村落時,戰斗已經結束,巫師們獲得了勝利。
年輕的戰士們用骨刀剖開螞蟻青灰色的甲殼。
月光般的嫩肉被小心取出,每一滴汁液都被視作神賜的甘露。
看到埃克騎著黑火蟻過來,他們的臉上帶出驚訝的表情,然后他們笑道:“怎么做到的,小埃克?”
“跟隨心的指引。”埃克回答。
然后他低頭看看黑火蟻:“我快撐不住了,恐怕得你們殺掉它。”
于是大家便笑:“那你還是弱了些。”
“是啊。”埃克便嘆息著:“我要怎么才能提升自己?”
年輕的戰士們回答:“還能怎么做?當然是走出去,去感受這個世界,去經歷所有能經歷的。”
埃克回到家的時候,自己家也分到了一截粗大的螞蟻腿。他坐在家中和父母吃著螞蟻腿肉,想的卻是白天的事。
耳邊是父母的嘮叨:“埃克雖然看不見,但學習巫術還是可以的,也快一級了。你說要不要送出去?”
然后是母親的不滿:“不要,他這情況是可以不用去應差的。神諭,吾等但多多生育,壯大巫族。再過些日子讓他和麗莎成親,一口氣生他十個八個大胖小子,就是他最大的奉獻。”
父親有些憂傷:“問題不好養啊,現在提亞部落強勢,說以后這邊神的恩典都要給他們。”
“簡直太欺負巫了!”母親憤怒的聲音如從遠方傳來。
埃克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他不想按照父母安排的道路去走。
即便是個瞎子,他也可以去感知,用自己的方式,而不是成為父母期待的布種機。
晨霧未散時,父母來到埃克的房間,看到他的草榻上已然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