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彌漫了整個密室。

周權的四名手下，呈扇形緩緩逼近，將臉色陰沉的周凱圍在了中間。

“弟弟，”周權轉動著輪椅，拉近自己和周凱的距離，依舊微笑，“現在，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周凱握緊拳頭，額頭上青筋暴起：“想殺我？就憑你們這幾條狗？！”

雄渾的金色光芒如海嘯般從他體內噴涌而出，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浪。

“困獸之斗嗎？我喜歡！”周權嘴角的笑意更濃，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

“殺！”

周凱的身影在狹小的空間里拉出一道殘影。

一拳轟出，拳頭未至，狂暴的拳風已經壓得四人近乎窒息。

為首的刀手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橫刀格擋。

“咔嚓！”

一聲脆響，那柄精鋼短刀應聲而斷！

周凱的拳頭沒有絲毫停滯，結結實實地印在了刀手的胸口。

刀手的整個胸膛瞬間凹陷了下去，下一刻，已然撞在合金墻壁上。

李鶴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

他剛剛撿起軍刺，還想趁著四人圍攻周凱的時候上前和稀泥。

現在看來，周凱想要殺死自己，簡直易如反掌。

他不動聲色地后退，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周凱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可是并沒有管。

一個小小的武者，威脅遠不如面前的其他三人。

“一群螻蟻！”

面對一齊上前的三人，周凱眼中殺機沸騰，不退反進。

他雙臂一震，竟同時架住了兩人的攻擊，右腿則如炮彈般彈出。

“轟！”

那位拳殺周凱右護衛的壯漢被這一腿瞬間轟殺，從墻上滑下來時留下一片血漬。

就在此時，周權輕輕地抬起了他的左手。

那兩顆他一直在手中把玩的鐵膽，在他掌心微微一旋。

“嗖！”

兩顆鐵膽劃破空氣，留下一串青色拖尾，一左一右，射向還在和剩下兩位武師纏斗的周凱。

太快了！快到周凱還沒聽到聲音，鐵膽就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他下意識地將雙臂交叉，武元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屏障。

“轟——！”

“噗——！”

周凱仰天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向后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鶴瞳孔一縮，眼中閃過殺意，握緊三棱軍刺沖上去。

他要親自解決周凱！

“呃？”

一股猛烈的大風襲來，李鶴身形一頓，隨后整個人飛起來，摔落在地。

許川寧放下手：“族內奪權，外人不許插手。”

李鶴心頭巨震。

剛剛那股風，不是武元！

是武師修煉到宗師后，將武元轉化為真元后獲得的全新能力。

“他的實力和師傅是一個級別的？”李鶴一陣后怕，還好這個人剛剛對自己沒有殺心。

周權掀開腿上蓋著的毯子，緩緩站起身，走到周凱面前。

“你！”周凱滿口鮮血，瞪大眼睛，“你的腿怎么可能......”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年、多少錢，才站起來的嗎？”周權蹲下身：

“你變了，弟弟——如果你和以前一樣，是絕對不會來赴約的?！?

周凱咬著牙：“如果不是許川寧不作為，我怎么可能會輸！”

“可是當年你對我動手的時候，川叔也沒有動手。他只在乎周家，而不是你我?！?

周權站起身，看著許川寧：“川叔，按照規矩，我是不是不能殺他？”

許川寧點點頭：“沒錯，正如當年，我沒有讓他殺你一樣?！?

周權點點頭，兩顆鐵膽射向周凱的兩條腿。

“??！”

周凱昏死過去后，許川寧扛起他：“大公子，和我回去見老爺吧?！?

周權重新坐在輪椅上：“明天吧，我手上還有事情沒完成?！?

......

北郊，距離屠宰場黑市不過兩百米的一條河邊。

周權坐在輪椅上，除夕夜的煙火在城市上空綻放，熱鬧的喧囂遙遠而不真實。

李鶴埋頭挖坑，準備埋下剛剛死去幾人的尸體。

凍土堅硬，每一鏟下去，都要耗費巨大的力氣。

果真是錢難掙屎難吃，這單都結束了，還要干這種臟活累活。

周權突然開口：“阿彪，以后跟著我好么？”

李鶴的動作一頓，頭也沒抬，只是悶聲說：“不了老板，給您做了幾天的事，我發現自己還是喜歡自由的生活。”

“自由？”周權似乎被這個詞觸動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從懷里摸出一根煙，用那只完好的手，略顯笨拙地點燃：

“什么是自由？我少年時，無憂無慮，家境富足，能叫自由嗎？”

李鶴停下手中的鏟子，直起腰，看著周權臉上被火光映出的落寞。

“那不叫自由。”李鶴的聲音沙啞而平淡：

“您走的路，是周家給你鋪好的；您交的朋友，是周家幫你篩選的。

您必須和自己的兄弟反目成仇......那不是自由，那是枷鎖?！?

“說得好。”他點了點頭，彈了彈煙灰，“你說得對，那不是自由。”

“那么，等我報了仇，拿回屬于我的一切，成為周家家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算是自由嗎？”

李鶴把刀手破爛的身體扔到坑中，搖搖頭道：

“那更不是自由。坐在山頂，您怕手下人背叛，怕外人來攻打，怕自家人覬覦。

您是王座的奴隸，比我們這些爛命一條的，更不自由?！?

周權徹底沉默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周權一口氣吸完剩余的煙，“那你告訴我，阿彪，什么，才他媽的叫自由？”

聞言，李鶴看著河面倒映著遠處的璀璨煙火，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

他不是阿彪，也不是武者李鶴。

少年時，最大的煩惱不過是明天的考試。

最大的快樂，莫過于跟著父母逛商場時，攥著幾塊錢，去游戲區兌換游戲幣。

“自由，就是能把自己的時間，都安安心心地，花在自己想花的地方。”

話音落下，一顆巨大的煙花在城市上空轟然炸開，將整個夜空照得亮如白晝。

周權看著這個二十來歲的孩子，他覺得，自己這被仇恨填滿的人生，或許真的錯過了什么。

“阿彪，或者說，武安局的小子——你想學我的鐵膽嗎？”

李鶴心里一驚，周權是怎么知道自己......

剛剛的氛圍一下子被打破了，他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匕首。

周權卻依舊是那副平靜的樣子：“你們武安局的偽裝術確實了得，可是你還是太嫩了，你的眼神經常會暴露你。”

李鶴緩緩收回手，重新坐好：“怎么說？”

“就比如剛剛，我打倒弟弟后，你沖向他的眼神，那是仇恨?！?

“您剛剛發現的？”

“早就發現了，這不過是個例子?！?

“那您還用我？”

“你對我有利，為什么不用？再說了，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就算合作了。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F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李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