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不老？”

豬八戒一愣，下意識將兩只耳朵搖成了蒲扇。

“一派胡言，若是長生那么容易，豈不是......”

說到一半，豬八戒忽然想起件事，用力思索下，臉皺成了包子。

對仙佛來說，長生不老并不稀奇，脫胎陽神便可綿延壽數。

難的是長生不死。

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但對于不知內情的普通精怪而言，長生不老已是奢望。

這三界能延壽的靈物并不多，突然聽聞靈物現世，極少有妖不會動心起念。

如此說來，那些精怪哪怕知道有大師兄在，也要出手擄走師父一事便說得通了。

可這風言風語是誰傳出去的呢.....

豬八戒正迷惑，一個白嫩嫩、拳頭大小的嬰孩突然在腦中冒出。

他先是一愣，旋即面色微變。

壞了，不會是那兩個道童記恨在心，把師父吃了人參果一事傳出去了吧？

說來師父還是肉體凡胎，那人參果說不得還沒有消化。

這幫精怪...把師父當成人參果了？

思慮間，豬八戒腦中的人參果，瞬間被替換成了唐僧的面容。

他嚇了一跳，忙用力搖頭，將畫面趕出腦海。

這時，老黿急不可耐的聲音響起。

“我問你呢！

吃了唐僧肉，真能長生不老么？”

豬八戒耷拉著腦袋，對老黿眨眨眼，裝傻道：“我又沒吃過，你問我，我去哪知道。”

“你不是他的徒弟么！”老黿伸長脖子，面容漸漸猙獰兇狠，“他莫非不是十世善人？”

“這倒沒錯......”

“他不是功德加身？！”

“功德這一塊，我師父確實沒得說......”

“那為何吃他的肉不能長生！”

老黿暴怒咆哮，震得水府都微微發抖。

豬八戒卻倒吸了一口冷氣，盯著老黿眼睛驚駭喃喃道：“心魔？”

老黿湊到近前他才發現，老黿眼中的紅芒，竟是通紅猙獰的老黿面目。

“我在問你話！”老黿人立而起，想用龜鰭去揪住豬八戒的衣領，結果卻是重新將豬八戒拍得轉起圈來，“能不能！？”

“......”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

再次被當成沙袋轉悠，豬八戒也惱了。

一圈過后對上老黿，當即不耐煩道：“你覺得是就是。

你若有本事，去和那猴子做過一場，從他手里把師父搶來，我敬你是條漢子。

婆婆媽媽光說不做，就知道在這問我。

問我作甚？！

我是你爹是你娘，難不成還要給你喂奶？

不服氣你就吃了我，管飽你腸穿肚爛，遭了腫頭天瘟！”

老黿被罵得一愣，突然瑟縮了下，退了好幾步，臉上露出掙扎糾結之色。

就在這時，他看見龜殼里又伸出個熟悉的腦袋，對他冷笑道：“他說的不錯。

該吃就吃，瞻前顧后怎得長生？”

“可靈感上仙說若要修行，當清心斷惡......”

“他說的就是對的么？”腦袋不耐煩道：“他講法了這么久，不還是沒讓你脫去龜身？

你忙前忙后幫他操持水府神觀，還把玄冥真水讓給他修行，你們之間早就兩不相欠。

修為和壽數是自己的，你若實在過意不去，大不了等下分他一塊肉便是。

別猶豫了，吃了唐僧肉，修煉長生訣...罷了，如何選，你自己決定便是。

你我一體二心，你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也決定不了。

最差，不過是同去輪回受苦吧。

也不知下次能得靈智修行，該是多少世后呢......”

隨著悠悠悲涼的嘆息聲，腦袋緩緩縮回了龜殼中。

老黿正出神，就聽見一個忐忑的聲音。

“你、你在同誰說話？”

老黿茫然抬頭，看著豬八戒那張震驚的大臉，疑惑道：“我說話了？”

豬八戒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

心魔顯相、自說自話...這老黿，不會著魔了吧？！

正詫異間，老黿已經自顧自轉身，消失在水府深處。

豬八戒失神片刻，旋即奮力掙扎起來，努力揚起腦袋，拱著嘴去夠赤綾。

這地方不能再待了。

被吃都是小事，若是被那老黿的心魔影響，再把自己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陰魔勾起來，渾渾噩噩壞了修行。

那以后就別想回天上去了！

沒過一會，豬八戒又聽到老黿去而復返的聲響。

他忙松開口，暗暗呸了兩口，若無其事蕩起了秋千。

當老黿從陰影中爬出時，他本想裝作沒看見，卻發現老黿嘴里叼著個不停掙扎的巨大口袋。

不等他收回目光，老黿便用嘴撕開口袋，仰頭對豬八戒認真道。

“哪個是唐僧？”

“師父？！”

看清被綁縛的二人面容后，豬八戒嚇得聲音都變了。

“你怎么...怎么變成兩個了？！”

“八戒？！”兩個唐僧齊齊出聲，但語氣中的如釋重負，卻在看清豬八戒的狼狽樣后，淡了許多。

一時間，六目相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沉默不語。

老黿見狀，臉上掙扎之色更甚，焦躁道：“快說快說，哪個是唐僧？”

豬八戒眼珠子一轉，憨聲道：“我老豬就一個師父，你卻弄來兩個，我怎么認的。”

“你師父你不認識？！”

“我老豬又沒在八卦爐里煉過?！必i八戒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認人這事，你要找那猴子來?！?

“弼馬溫？”

“誒對，就是他！”豬八戒眼睛一亮，攛掇道：“你現在浮上去，大喊三聲弼馬溫。

頭一個拎著棒子來找你見禮的，便是那猴子了。

你到時候不要怕，他就是面子薄，其實最喜別人叫他這諢號。

畢竟當年他在天上，將天馬養的個個膘肥體壯，功績卓越。

你這么夸他，他一開心，保準愿意幫你這小忙?！?

老黿臉色變幻不定，片刻后尖聲道：“你敢誆我！”

“什么話！”豬八戒義正詞嚴，“你看我這身材，像那尖嘴猴腮算計人的模樣么？”

老黿冷笑一聲，扭頭看向兩個唐僧，喃喃自語了片刻，才冷聲道：“罷了，吃兩個也是吃。”

說罷，他朝著唐僧師徒緩緩張開大嘴。

豬八戒一慌，登時劇烈搖晃起來，怒喝道。

“你這混妖......”

噗通！

虞無涯站在云頭，看著通天河上泛起的漣漪，有些煩悶的撓了撓頭。

青牛說的不錯，這猴子確實法力不不濟。

自己凝聚出頂上三花，成四轉金丹，占著天時地利，倒是不懼他。

但猴子那身銅皮鐵骨著實難纏，硬是扛了好多下，也不見他吭一聲。

還有他那嘴......哪學的壞毛??？

打起來一刻都沒停過。

“鱗蟲，手怎么軟了？！”孫悟空從水中躍出，甩掉水珠怒笑道：“就這兩下子，怎么給你孫爺爺活動筋骨？！”

虞無涯眸光微凝，見孫悟空襲來，閃身避過又是一錘，心中卻疑慮漸濃。

情況和預料的分歧越來越大了。

怎么感覺這一難不像是唐僧取經受難。

更像是自己的劫？

水澤節....這卦象所顯，破局關鍵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