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紫竹林深處。

虞無涯盤坐在新搭建的竹屋前，目光隨著金丹上下跳躍，心意一動，便將金丹拈在指間。

金丹的手感很獨特，似實非實。

很小，卻很壓手，散發著溫和的暖意。

但虞無涯卻有些無奈。

他這顆金丹，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按理說，降丹之后，第二轉便是去蕪存菁，以讓金丹更為凝實。

在這個過程中，不僅要以火煉五氣，還要以火鍛丹。

結果修行到一半，他被迫停了下來。

不是出了岔子，而是五氣不夠用了。

煉出的金液，完全無法彌補金丹祛除雜質的損耗。

此消彼長下，金丹從最開始的嬰兒拳頭大小，硬生生被燒成了米粒大小。

幾次嘗試后，他發現吞食帶著詞條的五行，便能增加五氣。

為此，他不得不每天奔波在度化池、紫竹林和珞珈山三地，取水、木、土三行。

但其余兩行，卻極少獲得。

五行偏失，修煉的進度也變得磕磕絆絆。

修行需法地侶財，誠不欺我。

要不過些日子去找......

念頭剛升起，就被虞無涯否定。

自己這枚不同尋常的金丹，定是和自己的天賦有關。

若是去問，肯定有暴露的風險。

雖然觀音木吒都很好，龍女也沒什么壞心思。

但有些秘密，還是只有自己知道為妙。

靠服食掠奪天賦神通這件事，哪怕是在西游世界，也太過驚世駭俗了。

虞無涯搖搖頭，收斂心神，起身飛上天空，看著一望無際的南海，心湖也隨著銀白的浪花，變得有些澎湃。

修行受阻，并未讓他生出半點沮喪之意，反而對未來越發憧憬。

連地仙之軀的五氣，都無法滿足的金丹。

那丹成之日，該會是何等光景......

“你倒是會尋清閑，讓我找了這么久。”

熟悉的聲音，將虞無涯拉回現實。

他扭頭看去，就見龍女懸浮在空中，氣鼓鼓的盯著自己。

虞無涯疑惑道：“何事？”

“大士尋你，讓我帶你去見她。”龍女催促道：“速速去吧，別惹得大士不悅。”

“尋我？大士不是帶著使者出去了么？”

虞無涯記得很清楚，前些日子木吒說他要與觀音去趟靈山，讓他在山中安心修行。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也不知道。”龍女搖頭，“我看大士面沉，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速速去吧，莫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觸霉頭。”

說罷，龍女便駕云朝山中飛去。

行至一半，她忽然停下，回頭見虞無涯一動不動，氣急道：“還愣著做什么？

你若是誤了時候，到時我也要跟著吃掛.....”

話音未落。

兩人旁的虛空扭動下，顯露出觀音身形。

確實如龍女所說，面沉如水。

她看向龍女，冷哼道：“為何遲遲不來？”

龍女忙躬身行禮，緊張道：“師父，我叫他了，可是他.....”

“哼。”

觀音輕哼一聲，打斷了龍女，扭頭對面無表情的虞無涯道：“孽障，還不跪下！”

虞無涯皺起眉頭，迅速讓幻化出的青袍，顯露出天王鎧本相，

手拎九瓣赤銅錘，錘頭微挑。

觀音勃然大怒，“大膽，你做了好大的孽，不知悔改，還敢如此狂妄！

速速收了神通，隨我去靈山受罰！”

虞無涯面不改色，摁住躁動不安的心魔，眼睛一眨，冷聲道：“果然是你。

紅孩兒，刀刃穿身之苦，還沒受夠么？

還敢行冒名頂替之事？”

觀音面容劇烈扭動了下，快速化為紅孩兒。

而龍女也化作流光，飛入了他體內。

“果然瞞不過你。”紅孩兒手拎火尖槍，輕聲貪婪道：“可惜了。

這對眸子落在你身上，若是在我手中......”

“想要？”虞無涯見來者不善，也不再藏拙，握著赤銅錘，朝虛空中一頓。

寬闊的海面都停頓了一瞬，接著便激起滔天巨浪！

“來試試！”

沖天而起的水花，還未臨身，便被無形熱浪化為蒸汽。

濃郁的霧氣中，紅孩兒陰森森的聲音響起。

“也不知這天眼通，是否真如傳聞所言，能見一切世間種種形色，無有障礙。”

當！

白霧中長槍探出，和銅錘狠狠撞在一起，激起無數火星。

長槍一觸即退，紅孩兒的聲音又在另一側響起。

“確實不凡。

竟能讓你這鱗蟲，一日得丹。

鱗蟲！

本圣嬰開恩，只要你將眼睛獻給我，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當！

又是錘槍交擊。

但這回，虞無涯并未收手，而是翻身砸向另一處。

如古寺晨鐘般的巨響，在天地間不停回蕩。

下方的海面都低了一寸，浪花與水柱不停拍打著珞珈山。

紅孩兒雙手架槍，偏頭繞過近在咫尺的銅錘，對虞無涯獰笑道：“好大的殺性。

看來那膿包菩薩也不是什么善類，竟想讓你這種兇物進佛門。”

虞無涯一言不發，又是一錘，將紅孩兒直接砸進了海中。

霎時間，雷起浪涌。

無數紫電憑空生出，朝著水中漩渦呼嘯而去。

而漩渦之中，早已悄然凝聚出無數柄鋒利的冰刀，隨水波轉得飛快。

漩渦深處，響起紅孩兒痛苦又欣喜的叫喊。

“你這鱗蟲的神通倒是多，想必都是那天眼通看來的吧？

定是如此！

這就是我要的神通！

見即得證，一證永證！

虞無涯，你那雙眼睛，本圣嬰要定了！”

虞無涯不語，在金丹的催動下，雄渾的法力傾斜而出。

雷聲與水聲交相呼應，咆哮聲迅速將紅孩兒的聲音淹沒其中。

聽到動靜趕來的黑熊和龍女，看到海面上那副恐怖場景，都暗暗咽了下口水。

黑熊強忍著心悸，大吼道：“道友，你這是何意？！”

“除惡。”

虞無涯淡淡回了句，也不管他們能不能聽見，飛身而下，一錘將想要冒頭的紅孩兒重新砸了回去。

要宣泄純粹的力量，砸確實比其他手段都暢快的多。

就是看著粗莽了些......

一錘落下，海面又降一分。

紅孩兒的聲音再次傳出水面，欣喜之意全無，多了幾分忌憚和憤怒。

“該死的金箍。

該死！

鱗蟲，我改主意了。

我不只要你的眼睛。

我還要你的命！”

話音剛落，海底突然宛如巖漿噴發一般，冒出無數耀眼的紅光！

數息后，火柱沖天而起。

虞無涯飛身避開，就見紅孩兒從火柱中走出，身形較之前高了不止數丈，渾身布滿了閃爍的紅色紋飾。

紅發飄揚，面目扭曲猙獰，身后夜空漸漸被火光點燃，與虞無涯那側的漫天雷光碰撞對峙。

“鱗蟲，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