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化池邊，一熊一龍一人呆立在欄桿邊。

虞無涯也沒有再下口，身子半浮出水。

四種生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先開口。

良久，虞無涯見岸上三位好像沒什么說話的欲望，便擰身回轉，又吃了一口。

他并未對那些完好的下手，專撿著被火燒敗的蓮花下口。

龍女看到這一幕，聲音里已經多了幾分哭腔，指著虞無涯焦急道：“師兄，你看他！”

木吒卻面露喜色，好言安撫道：“讓他吃吧。

池子里黑黝黝一大片，生著也難看。”

“不只是這個。”龍女氣鼓鼓的看向虞無涯，不滿道；“你沒看出來么，我珠子就在他身上！”

“珠子？”

木吒一怔，終于意識到那股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

他思索了下，伸手點在龍女眉心，抽出一抹龍氣，化為金線遞出。

金線一入水，便歡快的游向了虞無涯。

虞無涯目露詫異，就在金線將要臨身時，突然甩尾將它拍了出去，濺起一抹水花后，帶著一塊蓮花，消失在了池中。

三人面面相覷，許久，木吒才失笑道：“看來是我想錯了。

龍女，日后再見，莫要把他嚇到了。

度化池千年來，終于有魚得了正果，這可是件喜事。

只要他不作惡，你就當沒看見。

有什么事，等大士回來再說吧。”

龍女嘴巴張了張，又看了眼池子，心不甘情不愿的點了點頭。

木吒見狀笑著摸了摸龍女的腦袋，“倒是委屈你了。”

龍女鼓著臉沒有說話，但看向池子的雙目中，失落之色漸去，光芒閃爍，像是在想著什么.....

第二日。

虞無涯再次浮出水面。

見人還沒來，便找了株早就盯上的蓮花，邊吃邊等。

昨日他露面，就是想混個眼熟。

而金線的出現，除了為他解惑，還讓他對服食天賦的評價又高了一分。

沒想到神通法術也能吃。

那三昧真火能不能吃？

想到那夜水底的景象，虞無涯細一思索，便搖搖尾巴，將這個大膽的想法收了回去。

實力足夠之前，還是不要冒險了，也絕不能暴露服食天賦的特異之處。

這段時間，還是先收斂些再說。

現在的定位，就是觀音池中，一條生了靈智人畜無害的金魚。

想到這，虞無涯放緩了煉化的速度，將多余的食物全部存到腹中，留待之后用。

這時，他突然感覺頭頂多了片陰影。

抬頭一看，就見龍女卷著袖子，手持竹竿做成的抄網，小臉緊繃，眼神堅定。

虞無涯見勢不妙，甩尾就躲。

抄網擦著他，在池中砸出一片水花。

“賊魚，你給我回來！”龍女見虞無涯游到了池中央，氣道：“你還我珠子！”

珠子？

壞了，正主尋來了！

虞無涯自覺理虧，也不好答應，只能裝傻，露出半個魚頭，朝著龍女茫然吐泡泡。

龍女一愣，疑惑道：“你聽不懂我說話？

怪事了，師兄不是說你通靈智了么？”

虞無涯還在吐泡泡。

龍女急得在岸邊來回踱步，想了想將抄網一扔，伸手比劃道：“珠子，這么大，你吃了沒有？”

虞無涯實在裝不下去了，吐了個泡泡，翻身消失在池中。

看著水面泛起的漣漪，龍女愣了片刻，一肚子氣無處發泄，只能氣哼哼的拎起抄網往回走。

下次。

下次我一定撈到你！

之后數日，同樣的情景上演了數次。

龍女竟然把鋪蓋都搬到了度化池旁，日夜盯著水面，只要他一露頭，一抄網就下來。

虞無涯本不愿去，但不知龍女從哪找來了一堆花花草草，俱是靈氣充沛之物，在池邊打起了窩。

面對送上來的食物，虞無涯也不好拒絕，只能和龍女斗智斗勇。

如此再三，虞無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白日吃靈食，晚上在水中探索，看看有沒有同樣的珠子送回去。

畢竟是吃了人家的東西，要道歉，還是要有些誠意。

可數日后，一無所獲。

又是一日，再一次吃掉魚餌逃脫抄網后，虞無涯并沒有逃入水底，而是轉身看向龍女，輕吐出個無奈的泡泡。

這么一直拖下去，總不是個辦法。

他猶豫片刻，便將半個身子立在水中，魚鰭一攤，輕輕搖頭。

龍女起初不解，片刻后終于反應過來，既欣喜又氣憤道：“珠子還我，咱們兩清。

你若不還，我、我見你一次，撈你一次！”

“......”

虞無涯也看出龍女就是小孩子在賭氣，并無惡意，

但真讓他解釋，其中關節又不好明說。

思考片刻，便將身子彎曲成“U”形后，用魚鰭艱難指了指大張的嘴。

“我知道是你吃了。”龍女語氣不再強硬，指著自己嘴巴比劃道：“那東西，你消化不了。

吐出來，給我。”

“......”

虞無涯仰躺在水上，用魚鰭摸了摸肚子，再次一攤。

“消化了？”龍女大驚，手舞足蹈的更厲害了，“怎么可能？

你又不是龍.....”

正說著，天邊出現霞光。

不多時，觀音降下云頭，落在度化池邊。

看著一龍一魚隔空比劃的模樣，微微一笑，當即化作一身常服，饒有興致的看著二人。

龍女后知后覺，忙對觀音行禮道：“見過師父。”

觀音無所謂的擺擺手，盯著眼神緊張的虞無涯，沉默許久，輕聲道：“魚兒，為何要騙我家龍女啊？”

虞無涯聞言，知道瞞不過去，只能硬著頭皮輕聲道；“小魚并非刻意欺瞞，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解釋。”

“啊？！”龍女面色大變，盯著虞無涯委屈道：“你會說話啊！

那你為何還讓我比劃這么久？！

若師父不來，你還準備瞞到何時？”

虞無涯苦笑著搖搖頭，解釋道：“我是想著等尋到同樣的珠子，再來解釋。

就是...見龍女要的急，才出此下策。”

觀音沒有任何表示，看向龍女，微笑道：”你聽到了。

之前我告訴過你數次，性子莫要這般急。

你這回又是如此。

雖你占著理，但那般盛氣凌人，也就不占理了。”

“徒兒受教了。”龍女有些委屈，但還是躬身行了一禮。

觀音見狀微微一笑，抬手一點。

一團靈光從虞無涯身上冒出，緩緩落在龍女手中。

正是那顆鮫人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