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真人微頓，眼中閃過一抹羞惱，甩尾一挑，便將包懷恩凍在水中。

“你這廝，還想騙我？！”大羅真人扭動身子，將包懷恩圍在當中，陰森森道：“說，仙材在哪？！”

包懷恩動彈不得，只剩兩個眼睛驚恐亂轉，發悶的哀求聲從堅冰中傳出。

“大王，您認錯了！

小的真是包懷恩，不信您問我，問我啊！”

“問你？再上你一當不成！

真當貧道認不出你么！”

大羅真人心中的怒火蹭蹭蹭往腦門上竄，聲音漸輕，殺意漸濃。

“奪我機緣，壞我修行。

你不認也罷，今日我定將你細細剮了，看你那嘴能硬到何時！”

說著，兩柄鋒銳輕薄的冰刀從水中浮現，朝包懷恩身上落去。

包懷恩亡魂大冒，哭喊道：“大王，真是小的啊！

小的方才怕給您添亂，就尋了處地方躲起來。

如今回來，是、是為了給您帶仙材！

您開恩啊！”

冰刀忽的停下，大羅真人忽然湊上前，緊貼著包懷恩的腦袋，將信將疑道；“仙材？”

包懷恩感覺身邊束縛消失了，也不敢甩尾后退，顫顫巍巍的輕輕頓首。

大羅真人沒有說話，微微張口，露出滿嘴尖牙。

包懷恩顫抖了下，低下頭，眼中閃過一抹不甘，但還是將魚鰭下的一片鱗豎起，輕輕一甩，掉出一塊比魚鱗還小的碎葉。

下一瞬，他就被大羅真人甩尾抽了出去。

大羅真人則順勢用尾巴將碎葉托起，輕柔地像是捧著件易碎瓷器。

雖然色澤已經黯淡，香味也沒有之前那般濃郁。

但心中生出的欲望，讓他確信這就是仙材無疑！

大羅真人緊盯著碎葉，滿足輕嘆一聲，嘴角剛勾起，就深深垂了下去。

太少了。

之前幾次，他少說都能搶到一整塊花瓣，再不濟也有幾大塊葉子。

這次斗了個傷痕累累，只有這一片。

觀中的存貨也不多了，剩下的多是些他看不上眼的渣滓。

下次仙材掉落也不知是何時，若是隔得太久，耽誤了修行......不對！

想到這，他扭頭看向仍在發暈的包懷恩，眼中狐疑漸濃。

仙材分明都被那條魚吃了，這包懷恩又是從哪得到的？

他在做戲？

包懷恩就是那條魚變化而成的？！

大羅真人眼中寒光乍現，作勢就要撲上去，卻在最后關頭，硬生生止住身形。

這時，包懷恩似乎是察覺到了大羅真人的心思，歪七扭八的游了過來，顫抖道：“大、大王！

小的對您是忠心耿耿。

您現在正是用人...用魚之際。

您饒了小的，小的保證像之前那般誠心做事。

您稍歇，小的這就去給您找魚來......”

包懷恩說著，艱難向遠處游去。

可沒游出多遠，再次被冰封住。

這回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懸浮在大羅真人身邊，隨他朝道觀而去。

路上，他們還見到了好幾條僥幸脫身的哲羅魚。

等到了道觀，大羅真人率先游進屋中，盤坐圓石上，看著排成一列、垂頭喪氣的幾條魚，沉默不語。

群魚都十分忐忑，身子緊繃，不安的來回對視。

良久，大羅真人才道：“今日之事，錯不在你們。

爾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這還有仙材，你們拿去用吧。”

群魚精神一振，紛紛看向圓石后方。

可令他們失望的是，大羅真人取出匣子后，并沒有分發給他們，而是游到道觀后，牽出一串剛剛化凍的水族。

“愣著做什么？”大羅真人甩尾將水族推了過去，冷聲道：“不夠？！”

群魚瞬間警醒，爭先恐后的撲了過去，吞食著水族的臟腑。

但它們沒有看到，大羅真人眼中閃過的一抹寒光。

周遭突然一冷，幾柄冰刀浮現，將動作最慢的那條魚細細切成了肉沫。

群魚茫然無措，僵硬在血水中，驚恐看向大羅真人，不敢有絲毫異動。

大羅真人面無表情，淡淡道：“它是外面混進來的奸細。

吃干凈些。”

群魚不敢不聽，加快了進食，尤以包懷恩動作最快，狼吞虎咽，像是生怕被分食的變成他。

片刻后，屋中血水終于散去，一片碎鱗都沒有剩下。

群魚垂首趴在圓石前，鰓都不敢開合的太大。

良久，大羅真人才繼續平靜道：“貧道忽然想起，許久不曾給你們講法了。

擇日不如撞日，爾等仔細聽好。

貧道這五氣長生訣，乃是正統的玄門正法。

凝練五氣，成就無上金丹，得證大羅真仙。

何為五氣？

金、木、水、火、土。

五氣隱而不顯，其跡難覓。

起初，貧道也不知從何處尋。

但后來，貧道看到了那書卷上的一句話，幡然醒悟。

向內求。”

大羅真人突然露出迷醉且猙獰的笑容，目光緩緩從群魚身上掃過。

“書上說，五臟聚五氣，五氣勝則命固。

書上還說，以形補形，以氣補氣。

貧道深以為然，當年試過無數次，到最后發現，還是人五氣最盛。

可惜，此地尋不見人，貧道只能退而求其次，取些粗劣五氣，讓爾等以形補形，以氣補氣。

爾等服食仙材，運貧道所述法門，便能讓臟腑五氣菁純，雖不及人，亦不遠矣......”

群魚悚然一驚。

他們終于明白，為何之前總會有魚，被各種各樣的理由處死。

原來所謂“仙材”，不只是他們抓來的那些水族。

還有他們自己！

片刻死寂后，群魚爭相向門口逃去，卻都被冰刀切成數段。

大羅真人張嘴將他們的五臟六腑吸入嘴中，扭頭看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包懷恩，笑道。

“膽子確實不小，這時候都不愿離去，你真以為貧道會為你講這仙法根本么？！”

包懷恩緩緩抬頭，眼中滿是忌憚和殺意。

大羅真人見狀大笑起來，“你愿意做戲，貧道陪你就是。

但你猜猜，貧道為何會忍你到現在？！”

說話間，他將空石匣扔在包懷恩面前，身形驟然龐大了三分，身上竟冒出無數類似血管的虬結凸起，變得越發猙獰。

狀若惡龍！

他艱難朝包懷恩笑了笑，顫聲道：“莫要以為貧道不知你做何想。

不就是要趁著貧道虛弱，取了貧道的性命和仙法么？

可惜啊，自作聰明，貪心不足，什么都想要。

方才那仙法你也聽了，是不是無上妙法？

想學么？

進貧道腹中來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