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

此刻的老人渾身氣勢猛地大漲，驟然拔高到一個巍峨的高度。

亞倫突然感覺時間好像變得緩慢，空間的距離縮短了一寸。

一根飽經風霜的手指向著亞倫的額頭伸來，他驚覺的發現自己此時居然完全無法動彈。

在他的感知中，就連強大的古澤瑪似乎也對此毫無反應。

“將我的一切傳承下去吧，如果，你還能回到家鄉的話...”

一瞬間，恐怖的魔力從老人往亞倫的身上灌輸，超高速度的魔力鏈接似乎忽視了亞倫是否能夠承載住如此巨量的魔力，逸散的能量將房屋搞得七零八碎。

亞倫好像看到了老人的記憶，力量，榮譽，還有悲傷與失望。

但是這些都不是終點。

老人真正想要亞倫看到的，是關于更高階的晉升方式，還有大型獻祭儀式：“陸父的約定”。

等他接收完對方的記憶之后，他才知道剛才為什么老人要突然破口大罵，原來居然是這個原因。

“陸父的約定”雖然可以讓少部分人類度過黑潮進入下一個紀元，但是也會因此丟失掉一部分記憶。

沒想到代表著公平公正的神明居然會在這種地方上讓自己的信徒吃如此大的虧。

這時候亞倫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詢問過對方的名字。

卻見那位向他傳輸記憶的老人此時渾身上下都像是破碎的紙人，像是碎屑一般消散。

“等等，我還沒有知道你的名字！”

“我活的已經足夠久了，我的名字也沒有必要傳下去了，就到到此為止吧...”

說完山峰老人化為了飛灰同風散去，終于離開了這個困住了他大半輩子的地方。

亞倫看著這一幕獨自愣神了許久，才發現這座供奉著陸父的神廟也跟著老人的離去而消散。

“古澤瑪先生，你說...我們人類的文明真的只能倒在黑潮下了嗎？”

“我不知道，而且你之前不是還討厭他們的么，現在變心了？”

亞倫搖了搖頭，臉色時而堅毅時而茫然。

“山峰老人的記憶沖刷了我的心靈，他那超過九百年的記憶和情感讓我有些...難受。”

淚水從他的眼眶中溢出，似乎是因為數百年的壓抑和不甘而化作了悲憤的淚水。只有亞倫才知道，山峰老人直到死之前都無比想念著那個無法回去的家鄉。

他好像，也有些懷念那個世界了。

復雜的情緒此時在他的心中不斷交織，讓他站在原地久久難以釋懷。

李清水悄無聲息的從他的頭上跳了下來，靜靜的看著亞倫。

從很早以前開始，他就不再讓有傾向于自己的人完全共生了，那樣可能會損失一部分的自主性，對于未來的成長可能會產生負面的影響。

眼前的亞倫就是屬于不完全共生的那一類，如今在這種情況下可以看的出內心十分的掙扎。

他一邊討厭著人類世界的狗茍蠅營，一方面又想念在荒坦教會時可以完全將自己的背后交給別人的那種感覺。

而今山峰老人的記憶更是讓他對于人類這個同族的懷念無限加重。

亞倫衷心于荒坦這位給予他第二生的神明，但是對于人類世界即將遭遇黑潮這個災難而感到憂心。

或許，他的內心還是曾經那個純凈的少年。

如今，是時候該做出選擇了。

“亞倫，現在的你，還想要繼續跟著我繼續走下去嗎？”

亞倫緩緩點了點頭，然后單膝跪地誠懇道：

“古澤瑪先生，我愿意繼續和你在虛境中旅行。只是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

“當我們找到了解決黑潮的辦法之后，放我回去好么？”

“可以，只不過你可能等不到那時候了，據我所知，你們世界的黑潮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降臨。”

金發的亞倫沒有說什么，只是任由山峰上的云霧穿過他的身體，然后頭埋得更低。

不過現在還不是說話的時候，這里和之前的戰場只跨越了一次轉移的距離，李清水將亞倫抓起，然后身體迅速皺縮。

他的王冠已經不再懸浮于頭頂。

他的身份也不再需要王冠來證明，這時候亞倫才發現李清水頭頂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三個互相環繞的尖角。

說是尖角，但是實際上卻看起來更像是翎羽，隨著李清水尾翼的擺動緩緩搖曳。那三枚翎羽和王冠完全融合，甚至比起王冠更加突出。

不知不覺中，李清水已經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史萊姆之王。

在轉移的過程中，李清水向亞倫弄明白了關于那個老人的事情。

山峰老人的平生和李清水猜測的差不多，只是沒想到這名叫做“陸父”的神明居然如此強大。

或許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能夠嘗試設計一些類似的強大術式。

當然了，對于李清水來說，山峰老人身上最為寶貴的，就是他那晉階的方式。

只不過這個方式讓他失望了。

山峰老人是通過信仰＋職業的方式，找到了一個適合他的神職，最終打破了七階的上限成功進入了第八個位階。

山峰老人的特殊職業：奉神者，是一個通過侍奉神明而達成的強大職業，擁有超過所有凡俗職業的加成。

只不過這個職業和李清水的瀆神者并不一樣，仍然是以直觀的位階來表現戰斗力。

而和李清水想象中的不一樣，這個階段仍然不是神話生物的范疇，神話生物比起山峰老人所在的位階還要更遙遠。

這也就是為什么先前老人會說如果繼續打下去，他會死在這個上午。

當時的李清水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他的凝神印記，這種只有神話生物才擁有的神話印記對于低于他們位階的生物是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變強終究還是只能通過和神明相關的方式嗎？”

就剛才那短暫的交手來看，陸父已經是屬于神明中最沒有情緒污染的那一檔，可即便如此，最終也無法拯救上個紀元的人類。

或許，終有一天，還需要李清水帶著亞倫回到人類世界。

然后終結這個毫無希望的紀元，進入下一個輪回。

只不過現在似乎對他來說為時尚早，李清水相信以自己變強的速度，說不定在那之前就可以找到其他更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