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咽喉被他死死扼住，呼吸驟然凝滯，臉色由紅轉紫，卻仍艱難地擠出話語：

“看來夢里發生的事情…咳咳！都是真的！”

“蘇清玥，你始終無法忘懷的，那個讓你愛恨交織的沐天川，與我有七八分相似，對嗎？”

“難怪你每次看我時，眼神都那般古怪…扭曲！”

“住口！”蘇清玥如遭雷擊，手上力道驟然加重，指甲深深陷入江臨的皮肉：

“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本座對你不客氣！”

“呵呵……”江臨艱難地喘息著，臉上卻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容：

“你本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卻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變得如此不正常，如此瘋癲！”

“這…難道不可笑嗎？”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蘇清玥情緒徹底崩潰，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洶涌而出，聲音也帶上了濃濃的哭腔與委屈：

“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了什么？”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痛！！”

“我確實不懂你的痛苦，”江臨的聲音雖弱，卻如清泉般穿透蘇清玥的心靈：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報仇本沒有錯，可是讓仇恨束縛住你的人生，讓仇恨如跗骨之蛆，日夜啃噬你的心靈，讓你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淪，看不到一絲光明。”

“你不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報仇嗎？”

“你以為自己在報復，你以為自己在掌控一切。”

“可實際上，你只不過是在用他人的罪孽，在懲罰自己，將自己困在一個永無止境的噩夢里！”

“你……”蘇清玥掐在江臨脖頸上的手指猛然一顫，力道不自覺地松了幾分。

她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目光清明的男子，眼底翻涌著渾濁的痛楚。

江臨趁機深吸一口氣，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悲憫的弧度：

“你恨沐天川的背叛，恨他選擇了你的仇人，恨他讓你顏面盡失，淪為笑柄，這些恨意，我都可以理解。”

他忽然提高聲調，字字如雷：

“可你既然已經手刃那對狗男女，為何還不肯放過自己？！”

“你本該是九天翱翔的鳳凰，卻甘愿為個負心漢畫地為牢，作繭自縛！”

“蘇清玥！”江臨直視她猩紅的雙眸，眼中卻燃起灼人的火光：

“你當真就這般沒出息？”

“沒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嗎？！”

蘇清玥身子劇烈顫抖了起來，掐著江臨脖子的手也徹底松開了。

她踉蹌著后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雙手掩面，發出了壓抑許久的嗚咽聲。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這股恨意！”

江臨從地上緩緩站起身，揉了揉依舊有些刺痛的脖子，走到蘇清玥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恨，本身并沒有錯。”

“錯的是，你讓恨意主宰了你的人生，你以為毀掉沐音璃，就能讓你得到解脫嗎？”

“不，那只會讓你陷入更深的黑暗！”

“真正的解脫，不是要你忘記，也不是逼你原諒。”

“是要你學會擁抱曾經那個渾身是血的自己，然后告訴她：從今往后，你只為自己而活！”

蘇清玥慢慢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江臨，眼神中充滿了困惑：

“為自己而活？”

“我…我還可以嗎？”

“當然可以！”江臨一臉篤定地說道：

“你擁有強大的實力，擁有漫長的生命，你完全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追求你真正渴望的東西。”

“渴望的東西？”蘇清玥如遭雷擊，眸中精光閃爍。

江臨聲音忽然變得溫柔：

“蘇清玥，你捫心自問，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蘇清玥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無妨，”江臨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我們可以慢慢尋找，試著做些…能讓你真心歡喜的事？”

歡喜？

這兩個字在蘇清玥心頭激起陌生的漣漪。

自沐天川當眾逃婚那日起，她的四季便只剩下寒冬，眼眸中再也映不出日月星辰。

一切的喜怒哀樂，都化作淬毒的刀刃；

每步修行突破，皆為將仇敵挫骨揚灰。

她早已記不清，上一次真正地開懷大笑，是什么時候了。

江臨凝視著她失神的眼眸，聲音輕緩卻字字千鈞：

“你將我當作沐天川的影子，我可以理解。”

“你給予我溫柔，也許是貪戀這張相似的面容；”

“但蘇清玥，我不是沐天川，我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替代品。”

“我江臨，只想做我自己。”

“至于你，也該醒過來了，做回真正的蘇清玥，不要再讓仇恨，蒙蔽了自己的雙眼！”

話音落下。

洞府內陷入死寂。

蘇清玥咬了咬唇，沉默良久，才沙啞著聲音開口：

“可你說的這些，我從來沒有想過！”

江臨淡然一笑：

“現在想，也不晚。”

“蘇清玥，你的天賦和才情，不應該被仇恨埋沒。”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幫你，幫你走出這片仇恨的泥沼，幫你找回真正的自己。”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愿意放下。”

蘇清玥沉默了。

放下？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何其艱難。

那些深入骨髓的恨意，早已成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讓她放下，就如同讓她割舍掉自己的血肉一般痛苦。

江臨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選擇。

他知道，心結這種東西，外人說再多也只是輔助，最終能解開的，只有當事人自己。

…………

不知過了多久。

蘇清玥才緩緩抬起頭，眼神中的瘋狂與怨毒雖然依舊存在，但卻多了一絲清明與掙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沒想到今日，本座會被一個小小的后輩給教訓。”

“小臨兒，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這些年來，我活得太累了……太苦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絲可能，讓我擺脫這種痛苦！”

蘇清玥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江臨唇角微揚。

總算是沒有白忙活，自己的話，已經觸動了蘇清玥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至于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