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我不好！”

李秋抒攥著拳頭，用力捶打著地面。似乎是怕他擔心，才勉強止住眼淚，坐起身來，可一張小臉兒早哭得滿是紅霞。

王禹安徹底迷茫住了，疑惑道：“秋兒，難道是你過家家觸景生情了？

哎呀，放心啦。

等你畢業了，咱倆的婚禮肯定會辦得風風光光的，到時候高朋滿座，把爸媽和二爺都請上，咋可能像現在這般簡陋呀？”

“辦不了，辦不了！”

哪知道，他越說李秋抒越哭，泣不成聲道：“哥，咱倆這輩子也拜不了天地，入不了洞房了。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呀！

要不然，要不然，你在這要了我……”

說著，眼神迷離的把紅唇湊上來，神態說不出的哀婉、誘惑。

可陡然反應過來，不知想到了什么，小臉兒嚇得煞白，又慌忙退回去，抱著磕膝蓋，縮成了一團。

可憐兮兮的樣子，瞅得王禹安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一把抓住她，沉聲道：“秋兒，你說什么？

咱倆為什么拜不了天地，入不了洞房？

我說了，這輩子一定會娶你，難道你還不相信我？”

李秋抒紅著眼眶，卻什么都沒說，反而一腦袋扎進他懷里，嚎啕大哭，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女孩兒。

從小到大，王禹安從來沒見過她這樣，不由心急如焚。

“哥哥，是大爺的主意。”

哪知道，李秋抒再次提及王禹安的爺爺王照山，卻沒有任何怨恨，反而抽噎道：“照山爺爺不知道怎么了，兩年前，突然找到爺爺還有我。

那是一個雨夜，照山爺爺渾身淋得濕透，似乎沒有了精氣神兒，樣貌特別頹喪。他逼著爺爺和我發誓，這輩子不許跟你有太多牽扯，更不許把你帶入術法的世界。

自然的，咱倆的婚約也必須作廢。

說是、說是你這輩子只能娶一個普通的女子，平平凡凡過日子，家里的傳承斷了也就斷了。

還說我要是不聽話，哪怕跟你有了后代，也會不得好死！

當爺爺的，哪有這么咒自己孫子孫女的啊？

嗚嗚嗚……”

說著，躺在他懷里，仰面大哭起來。

不知道多大的委屈，才會讓這個聰慧過人、鐘靈毓秀的女孩失控至此。

王禹安聽得眉頭緊鎖，某一瞬間，甚至以為李秋抒在跟他演戲，目的還是讓他放棄自己，毀掉兩人的婚約。

可仔細想想，又覺得離譜。

“哥，你不信我？”

李秋抒冰雪聰明，一眼就瞅出了他的心思，但也不氣惱，而是怔怔道：“你可能不知道，照山爺爺也是位異人。

他甚至比我爺爺還要厲害。

要不然，兩個相距那么遠的老頭兒，怎么會成為一輩子的朋友，甚至早早的，就把自己視若明珠的寶貝孫女兒許給你當媳婦兒？

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兩年前開始，照山爺爺就不再管其它的事情了，就只是把自己關在家里，教授你醫術。

我是說真正的醫術。

而且，爺爺私底下還告訴我，即便是普通的醫術，他也沒正經教你。就是為了讓外人知道，他的孫子在醫道上特別的笨，根本就不是干這行的材料。

后來，好像也果然如他所愿。”

李秋抒說著，開始摳手指。

王禹安身為衛校畢業生，卻不去城里上班，整天跟著自己爺爺在家學中醫。可兩年時間，屁都沒學會，大好的青春也耽誤了。

一時間，簡直成了十里八鄉的笑柄。

就跟他被李秋抒踹了一樣出名。

甚至有人想當然的為這兩件事安上了因果關系。

王禹安咧了下嘴角，眉頭緊鎖。

“為了這件事，我不止一次質問過爺爺，可爺爺什么都沒有解釋。只說我們這一家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爺爺。”

李秋抒繼續講述著，“從那以后，爺爺就開始酗酒，而且也再沒有離開過煙。

有一次我趁著他喝醉，想要套話。

可奇怪的是，即便在醉酒中，他也及時反應了過來，然后臉上就露出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恐懼之色，忙捂住我的嘴巴。

警告我再也不要提及這事了。

他還說，等照山爺爺死后，他也不再管那些神呀鬼呀的事兒了，就安安心心的賺錢，將來給你找一個比我還好看的小媳婦兒……”

李秋抒說到這里，不服氣的嘟了嘟嘴。

估計是不相信爺爺能夠完成這個不切實際的目標。

可王禹安卻聽得神色劇變，猛地抓住她，顫聲道：“二爺怎么知道爺爺會死在他前面？”

王照山是醫生，而且沒有什么不良嗜好，身體一直很壯實，可比李大爻強多了。出于對兩位老人的熟悉，王禹安才細致的覺察出其中有蹊蹺。

李秋抒被他抓疼了，卻沒有掙扎，反而輕撫他的臉頰，安慰道：“爺爺沒有說過。

但是，有一次他提起過一句話。

說是：土曰稼穡，大爺這輩子還真活成了君子，厚德載物啊。

我想，他是為了保護你，才猝然離世的。

所以，哥哥，咱倆不能在一起，我不能害你啊！”

說著說著，李秋抒把拳頭攥在胸口，淚珠子噼里啪啦，又滾落下來。

王禹安整個人卻早已被震驚得無以復加，眸中有憤怒、有愧疚、有悵惘，更有復仇的火焰。

‘爺爺是被人害死的！’

這句話翻來覆去在腦海中閃現，讓他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

“哥、哥！”

望著他的表情，李秋抒卻開始慌張，甚至惱恨地捶了自己一下，帶著哭腔道：“媽從小就說我是個小肚雞腸的女人，看來一點沒錯。

咱倆從小一起長大，我明明那么喜歡你，卻要讓你誤會我，我心里實在難受，所以今兒個才把這些話說給你聽。

但你只是個普通人，千萬不要想著給照山爺爺復仇。

連我爺爺都無能為力，說這是天道，不可違逆，你就不要為難自己了。

從今以后，你就做個普通人吧，娶一個漂亮媳婦兒，跟她生一堆娃娃……

至于我，咱倆已經拜過天地了呀，算是我提前把你預定了呢。

等將來到了陰間，咱倆就可以做夫妻了。

這輩子，你的小未婚妻，絕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就等著來世相聚吧。”

說著，又顫抖著湊上來，偷偷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