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顧主將兩枚銀幣拿在手中折騰了半天，評頭論足又半響，最后兩枚銀幣往兩個人那一邊一擱。

“新的，拿走。”

這幾個顧主完全就是瞎鬧，打發時間的。

這可把等了近一個小時的兩個賣主氣得臉都綠了。

中年人當即一拍桌子，嘴里溜出一連串蜀省方言，什么瓜娃子、麻賣批啥的直往外爆，老頭一邊咳嗽，一邊不動聲色拉住中年人。

不等掌柜的師傅到來，二人就轉身出了【珍寶閣】。

兩個人一走，幾個顧主來了興致，紛紛開始評論起剛才兩枚銀幣跟兩個賣主。

西王賞功錢本就屬于泉界大珍，尤其是銀質的，整個龍國博物館都才有七枚，而剛才一下就出現了兩枚……

絕逼是假的！

那兩賣主絕逼是來做局的！

有個顧主見幾人討論的不激烈，于是走過來硬拉著周不言，非要他也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正在看戲的周不言沒想到這都會扯到自己身上，笑了笑，敷衍的說道：

“怕不是被人做了局，看那背后的刮痕，一看就是鋼絲球做的舊。”

那幾個顧主聽到后哈哈大笑，紛紛夸贊周不言雖然年紀輕輕，竟然有一手這本事，連刮痕都能看出來是用鋼絲球刷的。

周不言也跟著幾人呵呵笑起來。

怕二人走遠了，周不言甩開這幾個顧主后便大步朝門外走去。

……

“榮叔，你說。為啥子他們覺得這個是假的嘞？”

“咋個可能是假的嘛。內個是我們親自從……”

老頭冷冷的望了眼中年漢子，旋即漢子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中年人面露不爽的表情，卻又無可奈何，恨恨的砸巴著廉價的軟白沙。

“榮叔，那你說咋整嘛？”

“現在錢包里都沒得啥子錢了，再賣不出去，我們兩個就要餓死在這京城頭咯。”

“今晚上還是只能找個天橋下邊睡覺咯”

“我說不行明天就回蜀省，東西留到以后再賣”

“回頭把屋頭的黃牛賣咯，再找大哥他們借點，應該夠幺妹的學費，至于生活費，我就留在這頭打工，給幺妹湊學費。”

中年人噼里啪啦說個不停，老漢在一旁自顧自的抽著煙，一言不發。

煙霧從口中慢慢噴出，在身前形成了一個煙團。

老漢狠狠的吸了最后一口煙，將煙蒂扔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煙灰：

“回家去娃兒，去火車站趕最后一趟火車。”

老漢轉過身，將包袱背在身上，在這一剎間仿佛老了十歲。

“等一下！”

從【珍寶閣】急忙趕出來的周不言緊趕慢趕終于是追上了二人。

看到二人正準備離去，趕忙上前開口阻止。

榮叔及中年漢子看到周不言快步走來，臉上也露出不解的神色。

剛剛二人在【珍寶閣】時就看到了閑逛的周不言，知曉他也是店里的顧主。

“娃兒，啥子事？”榮叔緩緩開口。

“老人家，我想看看您手里面的西王賞功錢。”

周不言從褲兜里掏出京城煙，給榮叔和中年漢子各自遞了一支。

“你……你想收這個銀幣啊？”榮叔將手中的銀幣遞給周不言。

銀幣剛摸到手！

【空痕鑒】的提示就從腦海中傳來。

【明末·西王賞功錢真品】

雖然一開始【空痕鑒】的指引就是這枚銅錢，但是直到顯示是真品時周不言懸著的的心才終于放下。

“對，你們賣不？”周不言很干脆承認，殷勤的從兜里掏出打火機給榮叔把煙點上。

“賣賣賣，肯定賣撒。我們大老遠過來就是賣這個的。”

咕嚕~也不知道是榮叔還是漢子，肚子開始打雷了。

“餓了吧，這附近有賣吃的，我帶你們去。”

約莫走了兩分鐘，周不言帶二人來到東門附近的面館。

“老板，三碗打鹵面，打包！”

“好嘞”

榮叔跟漢子相互推辭著，嘴里卻吞咽著口水。

周不言付了錢，一個一碗遞給二人。

見狀，二人也不再做作。

三個人拿著面條便走向不遠處的長凳上吃的津津有味。

見面條快吃的差不多了，周不言突然說了一句話。

“你們那里這幾天水大不？”

“大得很哦，水庫天天泄洪。我榮叔上了年紀，差點上不來。”

漢子聽到后不疑有他，隨口便說道。

聽到這話，正在吭哧吃著面條的榮叔手頓時僵硬無比。

周不言大口吃完面，隨手擦了下嘴邊的油漬，點上煙，靜靜的不說話。

漢子還渾然不知已然說錯了話，捧著碗吃的歡實無比。

身邊的榮叔卻是緩緩放下了紙碗。

“吃飽沒？沒飽再去買兩碗。”

漢子雙眼放光，急忙點頭，接過周不言的錢便朝面館走去。

周不言歪頭瞅了瞅渾身僵硬的榮叔，指縫間兩枚銀幣轉得人眼花。

他從褲兜摸出根煙遞過去。

“您水性挺好啊，常年在河里討生活吧？“

榮叔沉默不語，更不敢去接煙。

“您嗓子眼兒很特別，專門練過閉氣功夫吧？“周不言彈了彈煙灰。

“那漢子跟你耳朵都不靈光，耳膜怕是早些年就捅破了”

“這樣才能往深水里扎猛子”

“蛤蟆喉，水鬼耳。”

“下流里的撈尸匠。”

“我說的，對不對？”

榮叔渾身一哆嗦，紙碗啪嗒掉地上。

“求求你，這事千萬不要說出去，要不是家里娃兒讀書……哎~”

榮叔嘆了口氣，突地雙膝就要下跪，周不言薅住他衣領子往板凳上一按。

“老爺子可使不得，您這一跪我得折壽。”

榮叔抬起頭望向周不言，眼中露出一抹驚訝，似是在思索就周不言對他們干的勾當這么了解。

“都是聽我家老頭子念叨的，我家祖上也是古玩傳家，只是到我這一代技術便失傳的七七八八了。”周不言咔噠打著火機，給榮叔點上煙。

榮叔顫抖的拿著放到嘴里，嘴角都在抽搐不停。

周不言蹲在板凳邊上輕聲問：“家里幾口人？”

榮叔低著頭，墊著腳尖：

“就一個孫女，上大一，跟我們一起來的，等錢報名。”

“哪個學校？”

“京城外國語大學”

周不言低著頭，嗯了聲：“學校不錯啊，雙一流大學。”

榮叔低聲說道：“她是今年我們那兒的女狀元。”

“撈尸這門手藝到大娃這兒就絕根了”

“我這把老骨頭除了鳧水，實在沒別的來錢道兒。”

“你既然曉得了，要咋樣隨你。但不要給我孫女曉得。”

“她以后還要見人。”

說完這話，榮叔吸了一口煙，忽然間劇烈咳嗽起來，蹲在地上，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