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拘魂煉魄
- 江右鎮(zhèn)守使
- 江右小明
- 6020字
- 2025-07-31 15:08:34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規(guī)則之力,仿佛鐵律般不容置疑。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手中那慘白的骷髏骨杖微微一頓,杖頭鑲嵌的骷髏空洞眼窩中,幽綠的鬼火猛地暴漲。
“嘩啦啦——!!!”
刺耳的鐵鏈破空聲驟然響起,那四條纏繞在淤泥尸骸脖頸上的粗大黑鏈,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毒蟒,瞬間繃得筆直。鏈身之上,無數(shù)細小的、同樣暗紅色的符文次第亮起,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禁錮與牽引之力。
四條鎖鏈撕裂空氣,發(fā)出凄厲的尖嘯,無視空間的距離,帶著凍結(jié)靈魂的陰寒死氣,目標明確——直取濁浪之上、殘破紅衣獵獵的蘇沅。鎖鏈尖端閃爍著幽冷的烏光,仿佛能洞穿一切靈體。
“不——!!!”
蘇沅發(fā)出一聲凄厲到極致的尖嘯,那嘯聲中充滿了被宿命鎖定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懼與絕望。她周身翻騰的怨毒黑氣瞬間收縮、凝聚,在身前形成一面厚重的、無數(shù)痛苦人臉扭曲哀嚎的怨氣盾牌。同時枯爪狂舞,數(shù)道死亡幽芒射向襲來的鎖鏈。
然而,那四條符文閃爍的黑色鎖鏈,仿佛擁有克制一切怨魂的法則之力。死亡幽芒撞在鏈身上,只激起幾點微弱的火星便消散無蹤。怨氣盾牌更是如同熱刀切牛油,被鎖鏈尖端輕易洞穿。
“噗!噗!噗!噗!”
四聲沉悶的穿透聲幾乎同時響起。
四條冰冷的符文黑鏈,如同捕獵的毒蛇獠牙,狠狠刺穿了蘇沅由怨氣凝聚的虛幻軀體。兩條穿透她的雙肩,一條洞穿腹部,最后一條,最為致命,直接穿透了她胸口那殘破嫁衣下、烙印著鎖鏈蓮花的部位。
“呃啊——!!!”
蘇沅的尖嘯戛然而止,化作一聲痛苦到靈魂深處的慘嚎。她周身翻騰的怨毒黑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瘋狂地從鎖鏈穿透的傷口處向外噴涌、逸散。
那身殘破的大紅嫁衣,顏色肉眼可見地迅速黯淡下去。眼窩中燃燒的暗青鬼火,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明滅閃爍,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
鎖鏈上暗紅的符文光芒大盛。一股強大無匹的禁錮和抽取之力爆發(fā)。蘇沅枯骨般的身軀被鎖鏈死死釘在半空,劇烈地抽搐、掙扎,卻如同落入蛛網(wǎng)的飛蛾,越是掙扎,那鎖鏈便纏繞得越緊,抽取她本源怨氣的速度越快。
她身上的紅光迅速黯淡,那抹象征著她滔天恨意的猩紅,正被冰冷的黑鏈無情地剝奪。
“嗬......嗬......”她徒勞地張著嘴,卻只能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燃燒著微弱鬼火的眼窩,死死地、不甘地、帶著無盡的怨毒與恐懼,最后望了一眼堤壩上那個僵立的身影。
顏嚴僵立在原地。
赭袍怪人出手到蘇沅被鎖鏈洞穿禁錮,這一切快得如同電光石火。他體內(nèi)翻騰的兇獸煞氣和與蘇沅搏殺積累的狂怒,在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面前,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那四條符文閃爍、散發(fā)著禁錮一切靈魂波動的黑鏈,讓他本能地感到了巨大的威脅。
然而,當看到那四條冰冷的鎖鏈如同毒蛇獠牙般狠狠刺穿蘇沅的怨魂之軀,看到她殘破的紅衣瞬間黯淡,聽到她那聲戛然而止、蘊含了無盡痛苦與絕望的慘嚎時......
一種比兇煞暴怒更加原始、更加混亂的情緒,如同沉睡的火山,猛地在他被獸性充斥的胸膛深處爆發(fā)開來。
不是憐惜,不是愧疚,而是一種......被侵犯了所有物的、源自蠻荒兇獸最本能的暴怒。蘇沅是他的!她的恨,她的怨,她的命,乃至她魂飛魄散的結(jié)局,都只能由他顏嚴親手了結(jié)。
這不知從哪個污穢角落爬出來的東西,竟敢在他面前,用這骯臟的鎖鏈,觸碰、禁錮屬于他的東西?!
“吼——!!!”
一聲遠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兇戾、仿佛要撕裂蒼穹的獸吼從顏嚴喉嚨深處炸開。這吼聲不再是單純的殺戮意志,更夾雜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捍衛(wèi)領(lǐng)地的瘋狂。
他周身暗金色的鱗甲片片倒豎,如同炸毛的洪荒巨獸。額上犄角金芒爆射,刺破雨幕。那雙暗金豎瞳中的暴戾瞬間被一種純粹的、毀滅一切的猩紅所取代。
沒有絲毫猶豫,也完全無視了那赭袍怪人身上散發(fā)出的恐怖威壓。顏嚴腳下狠狠一踏,本就搖搖欲墜的堤壩殘骸在他狂暴的力量下徹底崩塌。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燃燒著暗金怒焰的毀滅流星,攜帶著玉石俱焚的慘烈氣勢,朝著那赭袍怪人以及他身后四條鎖鏈的源頭——那四個淤泥尸骸,狂猛無比地沖撞而去。
目標明確——斬斷那該死的鎖鏈!
“放肆!”赭袍怪人那干澀平板的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波動,帶著一絲被螻蟻挑釁的慍怒。他手中慘白的骷髏骨杖猛地一頓地。
“嗡——!”
杖頭骷髏空洞的眼窩中,幽綠的鬼火驟然噴薄而出。在空中瞬間交織、凝聚,化作一面巨大的、完全由森森白骨拼湊而成的猙獰鬼面盾牌。盾牌上無數(shù)扭曲的骷髏痛苦嘶嚎,散發(fā)出凍結(jié)靈魂的陰寒死氣,擋在了顏嚴沖撞的路徑前方。
同時,他空閑的左手五指如鉤,凌空朝著被鎖鏈釘在半空、氣息急劇衰弱的蘇沅猛地一抓。
“拘魂,煉魄。”
隨著這冰冷的敕令,那四條刺穿蘇沅魂體的符文黑鏈驟然亮起刺目的血光。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殘忍的抽取之力爆發(fā)。蘇沅殘破的魂體發(fā)出一陣劇烈的、近乎透明的扭曲。
構(gòu)成她身軀的怨毒黑氣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撕扯,瘋狂地順著四條鎖鏈涌向那赭袍怪人。她眼窩中的鬼火急劇黯淡,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徹底熄滅。那身殘破嫁衣,顏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灰敗、透明。
“嗷——!!!”
看到這一幕,顏嚴徹底瘋狂,獸瞳中的猩紅幾乎要滴出血來。他沖撞的速度再次飆升,覆蓋著暗金鱗甲的右拳毫無花哨地、帶著崩山裂岳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在那面由幽綠鬼火凝聚的猙獰骨盾之上。
“轟——咔!!!”
震耳欲聾的巨響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那面巨大的骨盾劇烈震顫,表面無數(shù)細密的裂紋瞬間蔓延。正面承受拳鋒的幾塊巨大白骨更是應聲而碎,化作慘白的骨粉四散飛濺,幽綠的鬼火被狂暴的暗金氣焰沖擊得明滅不定。
然而,骨盾并未徹底崩潰。盾面上無數(shù)痛苦扭曲的骷髏虛影發(fā)出無聲的尖嘯,一股粘稠陰寒的死氣如同跗骨之蛆,順著顏嚴的拳頭瘋狂侵蝕而上。他拳鋒上的暗金鱗甲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升起縷縷灰白的煙霧。
“滾開!”顏嚴暴吼,左臂橫掃而出。覆蓋著同樣厚重鱗甲的左臂如同一根燃燒著暗金烈焰的攻城巨槌,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狠狠砸在骨盾側(cè)面。
“砰——!!!”
骨盾終于不堪重負,轟然爆碎,化作漫天慘白的骨屑和四散的幽綠鬼火。
顏嚴沖破骨盾碎片,去勢不減,右拳凝聚著更加狂暴的力量,暗金光芒壓縮到極致,如同握著一顆即將爆發(fā)的太陽,帶著毀滅一切的意志,直轟那赭袍怪人的面具頭顱。拳鋒所過之處,空間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哼!冥頑不靈!”赭袍怪人冷哼一聲,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拳,竟不閃不避。他手中那根慘白的骷髏骨杖猛地向上斜撩,杖頭那顆散發(fā)著幽綠鬼火的骷髏頭骨,空洞的眼窩驟然對準了顏嚴轟來的拳頭。
“攝魂!”
兩點幽綠鬼火瞬間暴漲,化作兩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慘綠光束,如同兩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帶著凍結(jié)靈魂、湮滅生機的恐怖死意,后發(fā)先至,狠狠射向顏嚴的眉心與心口。這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顏嚴獸瞳驟縮,那慘綠光束帶來的死亡威脅無比真切。他強行扭轉(zhuǎn)身軀,覆蓋著厚實鱗甲的左臂再次閃電般抬起格擋,同時轟向赭袍怪人的右拳軌跡也下意識地偏轉(zhuǎn)了寸許。
“嗤嗤——!”
兩道慘綠光束狠狠打在顏嚴格擋的左臂鱗甲之上。堅韌的鱗甲瞬間被洞穿兩個焦黑的小孔,一股陰毒冰冷、直透神魂的寒意順著傷口瘋狂涌入。左臂的麻木感瞬間蔓延至半邊身體,兇獸氣血的運轉(zhuǎn)都為之凝滯。
而他那略微偏轉(zhuǎn)的右拳,也狠狠擦著赭袍怪人的面具邊緣轟過。
“咔嚓!”
一聲脆響!赭袍怪人臉上那張繪滿血色符咒的木制面具,被狂暴的拳風掃中,瞬間碎裂了一角。露出了下方......一小片如同被強酸腐蝕過、布滿扭曲疤痕、根本看不出原本膚色的恐怖臉頰。那疤痕深處,隱隱有細小的、暗紅色的符文在皮肉下蠕動,如同活物!
面具破裂的瞬間,赭袍怪人那始終毫無波瀾的干澀聲音,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劇烈的、仿佛被揭開了最大傷疤的波動,甚至帶上了一絲驚怒的尖利:“你......該死!”
這短暫的遲滯和驚怒,正是顏嚴用受傷換來的機會。
“斷——!!!”
他無視左臂鉆心的陰寒劇痛,喉嚨里爆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趁著赭袍怪人因面具破裂而心神微震的剎那,他那龐大的身軀以不可思議的柔韌和速度,猛地擰身旋踢。
覆蓋著層層暗金鱗甲、如同攻城巨錘般的左腿,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和萬鈞之力,狠狠掃向其中一條連接著淤泥尸骸、正瘋狂抽取蘇沅魂體的符文黑鏈。
“鐺——!!!”
一聲震耳欲聾、如同洪鐘大呂般的金鐵交鳴轟然炸響,狂暴的力量狠狠砸在符文閃爍的粗大黑鏈之上。
刺目的火花混合著暗金色的兇煞氣血與漆黑的怨毒死氣,如同煙花般四濺飛射。
那堅韌無比、蘊含著法則禁錮之力的符文黑鏈,在顏嚴這含怒傾盡全力的兇獸一擊之下,竟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鏈身劇烈震顫,上面流轉(zhuǎn)的暗紅符文光芒瞬間黯淡了大半。一道細微卻清晰的裂痕,赫然出現(xiàn)在被踢中的鏈環(huán)之上。
“噗!”連接這條鎖鏈的那個淤泥尸骸,如同遭受重擊,猛地噴出一口粘稠腥臭的黑色污血,纏繞著鎖鏈的脖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聲,整個身體向后踉蹌數(shù)步,幾乎栽入濁流。
鎖鏈被重擊,抽取之力驟然中斷了一瞬。
“呃啊......”被釘在半空、魂體已近乎透明的蘇沅,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仿佛解脫般的呻吟。那瘋狂流逝的怨氣本源,終于得到了極其短暫的喘息。
然而,這代價是巨大的。
顏嚴強行爆發(fā)、硬撼法則鎖鏈的左腿,覆蓋的暗金鱗甲寸寸碎裂。皮開肉綻,暗金色的鮮血混合著被鎖鏈反震之力侵入的陰寒死氣,如同噴泉般涌出。更可怕的是,那鎖鏈上附帶的強大反噬力量,如同冰冷的巨錘,狠狠砸入他的臟腑。
“噗——!”顏嚴再也壓制不住,一大口滾燙的、帶著暗金光澤的鮮血狂噴而出。魁偉的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被巨大的力量狠狠震飛,朝著后方?jīng)坝康臐崃髟衣洹?
“大人!”遠處泥濘中,剛剛掙扎著爬起的斷臂校尉,看到這一幕,發(fā)出絕望的嘶吼。
赭袍怪人面具破裂處,那蠕動的疤痕和符文顯得更加猙獰。他空洞的眼窩“盯”著倒飛出去的顏嚴,枯槁的左手猛地再次抓向氣息奄奄的蘇沅:“先收了你。”
四條鎖鏈上的血光再次亮起,更加瘋狂地抽取。
蘇沅殘破的魂體發(fā)出最后一聲微不可聞的哀鳴,如同風中殘燭的鬼火徹底熄滅。構(gòu)成她身軀的怨毒黑氣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涌向鎖鏈,那身象征著其滿腔恨與執(zhí)的殘破嫁衣,在急速的抽取中,如同燃盡的灰燼,寸寸瓦解、飄散......
最后一點微弱的紅芒,如同螢火,從徹底崩潰的魂體中心飄出,帶著一絲解脫,又帶著無盡的不甘,在渾濁的風雨中搖曳了一下,隨即徹底熄滅、消散。
鎖鏈驟然一空。
堤壩之上,濁浪依舊翻涌,風雨如晦。那抹刺目的、承載了滔天恨意的猩紅,徹底消失了。
“沅......兒?”顏嚴重重砸入冰冷的濁流中,冰冷的洪水瞬間淹沒口鼻。他掙扎著浮出水面,暗金色的獸瞳茫然地望向蘇沅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四條冰冷的符文黑鏈,兀自在渾濁的空氣中輕輕晃蕩,發(fā)出空洞的“嘩啦”聲。
渾濁的洪水灌入口鼻,冰冷刺骨。顏嚴掙扎著從水中浮起,背靠著一塊半浸在水中的巨大堤壩殘石。暗金色的豎瞳死死盯著蘇沅消失的地方,那里空無一物,只有四條冰冷的符文黑鏈兀自在渾濁的空氣中輕輕晃蕩,發(fā)出空洞而冰冷的“嘩啦”聲。
最后一點微弱的紅芒,如同燃盡的燭火,徹底熄滅、消散的景象,反復在他識海中灼燒。
“沅......兒!”喉嚨里擠出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茫然。那滔天的恨意,那索命的怨毒,那三百年糾纏的業(yè)債......就這么......沒了?
被那該死的鎖鏈,硬生生抽走了?拘走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的空洞感,混合著被強行剝奪所有物的暴怒,瞬間取代了左腿和臟腑撕裂般的劇痛,席卷了他被兇獸煞氣充斥的識海。比悔恨更猛烈,比死亡更冰冷。
“嗬嗬......逃奴已收,阻撓者......死。”赭袍怪人那干澀平板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冰冷的鐵片刮過耳膜。他緩緩抬起枯槁的左手,指向濁流中氣息萎靡的顏嚴。破裂面具下,那片布滿蠕動疤痕和符文的恐怖臉頰,在幽綠鬼火的映照下更顯猙獰。
他手中那根慘白的骷髏骨杖再次頓地。
“嗡——!”
杖頭骷髏空洞的眼窩中,幽綠的鬼火猛地一跳。這一次,不再是凝聚盾牌,而是瞬間分化出數(shù)十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慘綠光束。如同地獄睜開的鬼眼,密密麻麻,帶著凍結(jié)靈魂、湮滅生機的恐怖死意,撕裂渾濁的雨幕,形成一張覆蓋性的死亡之網(wǎng),朝著顏嚴當頭罩下。
每一道光束,都散發(fā)著比之前更加陰毒、更加致命的氣息。顯然,面具的破裂徹底激怒了這來自鎖蓮坊的拘魂使者。
死亡的冰冷瞬間攫住了顏嚴的心臟。他暗金色的獸瞳驟然收縮成針尖,左腿重創(chuàng),臟腑受創(chuàng),兇煞氣血在怨毒侵蝕和法則反噬下運轉(zhuǎn)滯澀到了極點。面對這避無可避的絕殺之網(wǎng),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他全身鱗甲倒豎。
“吼——!!!”
絕境之下,兇獸血脈深處的最后一絲瘋狂被徹底點燃。他發(fā)出一聲震裂耳膜的咆哮,不再試圖閃避,而是將體內(nèi)殘存的所有兇煞氣血,不顧一切地瘋狂灌注到雙臂之中。
雙臂之上的暗金鱗甲光芒暴漲,層層疊疊覆蓋、增厚,瞬間膨脹如巨柱,交叉護在身前。整個人蜷縮起來,如同一尊暗金色的磐石,準備硬撼這毀滅性的攻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轟隆隆——!!!”
異變再生!
腳下的濁流,不,是整個堤壩所在的大地,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那震動狂暴而原始,仿佛來自大地深處最蠻荒的力量被驟然喚醒。比之前任何一次震動都要猛烈十倍、百倍。
渾濁的洪水如同沸騰般沖天而起,巨大的漩渦瞬間形成,拉扯著水面的一切。堤壩殘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大塊大塊的條石和夯土在劇烈的搖晃中再次崩塌、解體,墜入那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
那赭袍怪人腳下立足的浪尖瞬間崩碎。他身形一晃,那即將發(fā)出的數(shù)十道慘綠死亡光束頓時失去了準頭,歪斜著射向渾濁的天空和翻滾的水面,激起沖天的水柱和嗤嗤作響的腐蝕煙霧。他身后那四個淤泥尸骸更是站立不穩(wěn),被狂暴的水流沖得東倒西歪,鎖鏈嘩啦作響。
“怎么回事?!”赭袍怪人那干澀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驚疑。他猛地穩(wěn)住身形,骷髏骨杖重重頓入腳下的濁流,杖頭幽綠鬼火瘋狂跳躍,似乎在感應著什么。
顏嚴同樣被這突如其來的劇震掀翻,他死死抓住一塊巨大的堤壩殘石,才未被那恐怖的漩渦吸走。他暗金色的豎瞳驚駭?shù)赝蚰_下翻騰的濁流深處。
那感覺......回來了。比之前強烈千百倍。
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蠻橫、充滿了無盡暴虐與毀滅欲望的氣息,正從這渾濁的河床淤泥最深處,如同沉睡了萬載的洪荒巨獸,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氣息透過冰冷的洪水,穿透厚重的淤泥,如同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臟,甚至讓他體內(nèi)源自洪荒的兇獸血脈都為之顫栗、共鳴。
大地在呻吟,渾濁的洪水不再僅僅是奔騰,而是如同擁有了生命般在狂暴地起伏、咆哮。無數(shù)巨大的氣泡從河底翻涌上來,破裂時散發(fā)出濃烈的硫磺和腐爛淤泥的惡臭。
“嘩啦——轟!”
距離顏嚴不遠處的一片渾濁水域猛地炸開。渾濁的浪花沖起數(shù)丈高,一道巨大的、難以形容的陰影輪廓,在渾濁的水幕下一閃而沒。僅僅是一個模糊的、如同山脊般的巨大背脊,上面覆蓋著黑沉如鐵、邊緣鋒利的巨大鱗片,每一片都大如磨盤。
那鱗片開合間,隱隱有暗紅色的、如同巖漿般粘稠的液體滲出,瞬間將周圍的大片水域染成一片詭異的、散發(fā)著高溫和不祥氣息的暗紅。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了極致暴虐、毀滅以及......某種被囚禁了萬載的滔天怨毒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海嘯,轟然席卷了整個堤壩區(qū)域。
“呃!”顏嚴悶哼一聲,胸口如同被重錘擊中,喉頭一甜,又是一口暗金色的鮮血涌上,被他強行咽下。體內(nèi)兇獸血脈在那洪荒氣息的壓迫下瘋狂躁動,如同遇到了更高位階的存在,既有本能的恐懼,又有一絲扭曲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