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豚悲歌
鞋山的溶洞深處,磷光如鬼火般浮游。
方硯舟的洞簫聲撞在鐘乳石壁上,碎裂成細密的回響。他腳下踩著濕滑的苔蘚,青陽腔《百花亭》的“錦屏人”三字剛出口,洞外忽然傳來江豚的悲鳴——那是一種高頻的、近乎嬰兒啼哭的聲吶信號。
“它們在示警!”周南笙的激光筆掃過巖壁,光束中浮塵凝成四個數字:29.33。
陸青梧指尖銀針突然顫動,針尾指向溶洞西北角。那里矗立著一尊宋代摩崖造像,佛像胸口裂開蛛網狀縫隙,露出半截青銅鎖鏈,鎖鏈盡頭沒入地下,隱約傳出鐵器刮擦聲。
“李渤當年沉入江心的椒圖鎖。”陸青梧以銀針探入佛像裂隙,“這尊佛像不是石雕,是明代用日軍汽艇殘骸熔鑄的!”
話音未落,整座溶洞劇烈震顫。
三十米外的鄱陽湖面炸起沖天水柱,五艘采砂船的黑影撕破夜幕。船首的次聲波發射器泛著冷光,頻率顯示屏上的數字瘋狂跳動——436.8Hz,與方硯舟的洞簫聲完美共振。
二、青銅蚌開
方硯舟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次聲波穿透顱骨,眼前的鐘乳石扭曲成日軍亡魂的鬼臉。他強忍眩暈吹響《百花亭》最高音,洞窟頂端的蝙蝠群轟然驚飛,翼膜拍打聲與聲吶混成混沌的頻率。
“用這個!”周南笙拋來一塊星子硯,墨錠上刻著《水經注》殘篇。
方硯舟以簫代筆,蘸著湖水在硯面急書。墨汁觸水的剎那,溶洞內的磷光聚成光流,順著青銅鎖鏈灌入地底。湖心驟然浮起直徑十米的漩渦,一尊覆蓋著藤壺的青銅巨蚌破水而出!
采砂船的探照燈打在蚌殼上,照見李渤親題的篆文:“鎮鄱陽水眼,鎖東瀛邪蛟。”
“椒圖鎮物!”陸青梧甩出三枚金針刺入方硯舟后頸,“以聲吶為弦,奏《鎮龍引》!”
方硯舟的洞簫貼上蚌殼。
青陽腔混著江豚聲吶的超聲波,在青銅表面刻出肉眼不可見的音紋。蚌殼轟然開啟,內壁的《山河社稷圖》泛起血光——1943年沉船坐標與鞋山溶洞竟完全重合!
一道黑影從采砂船躍下,機械義肢的液壓聲刺破夜空。
三、佛骨噬心
佛骨僧的袈裟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他腕間的東林寺佛珠已換成采砂船長的頭骨,眼眶處嵌著兩枚昭和年間的銅錢。“李渤以為用椒圖鎖就能鎮住水眼?”他屈指彈向青銅蚌,蚌殼內的《山河社稷圖》突然自燃,“今日就讓你們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龍脈之力!”
頭骨佛珠迸出血霧,湖面浮起無數腫脹的尸骸。
這些被次聲波喚醒的日軍亡魂,胸腔內鉆出菊花狀的肉瘤,正是九菊一派煉制的“尸菊蠱”。陸青梧的銀針暴雨般射出,卻只在肉瘤表面濺起青煙。
“刺花蕊!”周南笙將激光筆調至紫外線模式,“尸菊蠱的命門在雄蕊孢子囊!”
方硯舟的洞簫裂了。
他抓起星子硯砸向掌心,鮮血混著墨汁涂滿《鎮龍引》譜。青陽腔裹著血腥氣沖霄而起,江豚群應聲躍出水面,聲吶精準命中尸菊花蕊。佛骨僧的機械義肢突然反折,液壓管爆裂的瞬間,他竟扯斷左臂擲向青銅蚌!
義肢內的微型炸藥引爆了。
椒圖鎖鏈寸寸崩斷,鞋山在爆炸中傾斜。方硯舟墜向漩渦時,看見蚌殼內的《山河社稷圖》殘片化作流光,匯入陸青梧手中的螭吻尊鼎紋。
四、草龍引路
方硯舟在湖底醒來時,口中銜著一根蘆葦管。
月光透過十米深的水面,映出頭頂盤旋的草龍——那是由湖口縣非遺傳承人編織的“草龍導航器”,龍須上的熒光藻類正拼出摩斯密碼:“跟緊龍尾,勿觸沉船。”
草龍掠過銹蝕的日軍汽艇殘骸,螺旋槳攪起一串氣泡。方硯舟瞥見船艙內的森森白骨,骸骨手中緊握的武士刀上,菊紋被江豚齒痕覆蓋。
龍尾突然急轉,扎進一處水下溶洞。
洞窟內的氣壓將湖水排空,方硯舟摔在干燥的青銅祭壇上。壇中央供著半截焦尾琴,與他修復的那把殘琴正好對稱。琴身覆蓋的江豚尸骸突然開口,發出陸青梧的聲音:
“螭吻尊在船底……小心佛骨僧的……”
聲波戛然而止。
祭壇四角亮起燭火,佛骨僧的投影浮現在巖壁上。他胸口嵌著螭吻尊碎片,機械心臟的齒輪間纏繞著菊紋鎖鏈。
“你以為李渤是鎮水英雄?”佛骨僧冷笑,“他才是第一個把龍脈賣給日本人的……”
方硯舟的洞簫貫穿投影,刺中祭壇暗格。焦尾琴轟然合并,琴弦絞住佛骨僧的虛影,江豚尸骸化作熒光,在他掌心拼出真正的1943年沉船坐標——
北緯29.33,東經116.17
正是明日采砂船爆破的目標水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