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沉眠的海妖被喚醒，空靈又悲傷歌聲在整個王宮中響起，溫柔地將黛芙妮全身籠罩。

汪遠顧不上觀察少女的變化，那藍色的光波似乎蘊含著某種神圣的凈化之力，悄然滲入他的靈魂深處。

“吼......”

原本因饑餓而躁動狂暴的幽靈船，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吞噬的欲望被撫平，戾氣消散了許多。

“哼......”戴維·瓊斯的詛咒之力在這純凈的海洋之歌洗滌下，陰冷粘稠的感覺也淡化了不少。

汪遠自己更是感覺精神一振，連日來的疲憊緊繃的神經，以及因詛咒、吞噬而積累的負面情緒，都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他感覺，自己的頭腦從未如此清明過。

而最讓他欣喜若狂的，是黛芙妮身上的變化。

那些剛剛浮現的細密鱗片，在湛藍光芒的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

少女的皮膚恢復了白皙光潔，滾燙的體溫也快速下降。

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呼吸變得平穩悠長。

“有用！真的有用！”汪遠激動地握緊了拳頭，眼前的一切比他自己狀態好轉更讓人歡喜。

更重要的是，拿到了寶貝。

“碎片！快！把碎片給我！”安瑞拉在花瓶里激動地尖叫起來，聲音帶著哭腔，“求求你！把它給我！有了它，我就能穩固結界！就能......就能......”

她語無倫次，“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汪遠忽然開口，讓安瑞拉一愣，隨后弱弱回應道，“我......我沒有肉體的，你要是......”

“停！”

汪遠打斷了她的話，指著海妖之歌，“那我要你用這個交換。”

沒錯，他看上了這件魔法道具。

這個對著人魚國有著絕對控制權的手段，若是被盧安得到，人魚國就真要滅國了。

送給黛芙妮后，帶到學院，也有足夠的資本應對修行壓力。

“不可......”安瑞拉想要尖叫拒絕，卻被汪遠直接拎了起來。“安瑞拉女王，這里可是你的王宮，況且，我沒有和你商量的意思。”

看著對方手中轉起的燧發槍，這位人魚女王悲痛欲絕。

“我.....把我給你，我給你當牛做馬，求求你。”

這人怎么還連吃帶拿，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汪遠正要回懟，就聽身后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不可以！”

他驚喜的轉過頭，少女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還有些虛弱，卻已經恢復了清明和屬于她自己的神采。

她根本沒有在意胸口那兩件散發著強大波動的物件，而是用盡力氣，一把將它們從胸口推開。

這一幕，看的安瑞拉心都碎了。

自己在意的人魚國之寶，在別人眼中卻如同垃圾。

黛芙妮掙扎著，借助海妖之歌滋養她身體的溫和魔力，恢復了些許力氣。

她猛地撲向汪遠，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汪遠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想起了自己左臉的焦黑猙獰，下意識就要別過頭去。

然而，一只微涼卻堅定的手，溫柔地捧住了他的臉，硬生生地“扳”了回來。

黛芙妮的目光清澈而專注，沒有恐懼，沒有厭惡，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感。

手指微微顫抖，極其輕柔地撫過左臉上那凹凸不平的傷疤。

“很丑吧......”汪遠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聲音有些干澀。

黛芙妮用力地搖了搖頭，金色的長發隨之晃動。

“之前發生的一切，我都聽到了。”

她凝視著汪遠的眼睛，在對方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踮起腳尖，溫軟的嘴唇輕輕印在完好無損的右臉上。

“這是守衛我的圣潔騎士。”聲音很輕，卻像羽毛般拂過汪遠的心尖。

接著，她微微側頭，沒有絲毫猶豫，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憐惜，將另一個吻，印在了那片如同深淵烙印的左臉上。

“這是捍衛我的深淵天使。”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卻又無比堅定。

說完這句話，黛芙妮的臉頰瞬間染上了紅霞，她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勇氣，猛地推開了汪遠，轉過身去，掩飾自己的羞澀。

汪遠整個人都僵住了，左臉上那輕柔溫軟的觸感仿佛帶著電流，瞬間擊穿了他所有的防備和冷漠，直抵靈魂深處。

一股從未有過的復雜情緒洶涌而至，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酸澀，溫暖，又不知所措。

黛芙妮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心臟，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海妖之歌法杖。

她掂量了一下，然后另一只手，一把抓起了那個裝著安瑞拉靈魂的貝殼花瓶，舉到眼前。

“有什么話，”她對著花瓶，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脆，“你跟我說。”

她頓了頓，用只有自己和花瓶能聽到的音量，小聲又驕傲地補充了一句：“我哥是我的。”

花瓶里的安瑞拉一陣無語凝噎，心中五味雜陳。

有被冒犯的惱怒，有身為女王的憋屈，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羨慕和......心酸。

她最終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帶著認命的語氣，“好。帶你們下去找不老泉。但請......保護好碎片。”

此刻，她只想盡快拿到碎片穩固結界。

“等等。”汪遠終于從宕機狀態中回過神來，他強行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清醒。

他沒有看黛芙妮，而是盯著那個花瓶，聲音冷冽。

“龐塞·德萊昂的酒杯......在哪？”

安瑞拉的心一驚，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沒有這對蘊含規則之力的酒杯，即使找到不老泉也無法完成交換儀式，而這是她最后能拿捏對方的底牌。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安瑞拉企圖蒙混過關。

“帶我去找。”汪遠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否則，你就和這座王宮一起死。”

話音未落，黛芙妮已經心領神會。

她毫不猶豫地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海妖之歌法杖，杖身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對準了那個脆弱的貝殼花瓶，作勢就要狠狠砸下。

“不！不要！”安瑞拉在花瓶里發出了絕望的尖叫。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黛芙妮的決心和汪遠那毫無掩飾的殺意。

心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最后一點籌碼，也徹底失去了。

在這兩人面前，她這個亡國女王，連討價還價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