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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進食

“餓......”

一個冰冷純粹的意念同時在汪遠靈魂深處嘶鳴,是幽靈船本能的渴望!

汪遠瞬間理解了,這是來自杰克的指引。

是這艘船歷代船長意志碎片中,最瘋狂、最不羈、也最有效的那一個,在向他傳遞掌控這艘船力量的核心方式。

無論怎樣,此刻的他都需要這份力量。

至于代價——先活下來再說。

沒有時間猶豫!

汪遠雙目赤紅,將所有的意志、恐懼與憤怒,以及杰克那句“開飯了!”所點燃的瘋狂,全部灌注到緊握舵輪的雙手,向著那狂舞的巨獸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吃了它!”

隨著他意念的狂涌,匯聚在船體周圍的濃稠白霧驟然沸騰。

它們不再是飄渺的氣體,而是凝結成了無數條蒼白、介于實體與虛幻之間的巨大“觸手”。

這些由純粹亡靈怨念與霧氣構成的“觸手”,帶著尖嘯刺入了章魚狂舞的紫色血肉之中。

“嗷!”

海妖巨獸發出尖利的嘶鳴。

它瘋狂地掙扎、甩動,試圖擺脫這些刺入體內的“錐子”。

但這些白霧觸手卻貪婪地汲取、吞噬著它龐大的生命能量和血肉精華!

汪遠站在舵輪前,身體因承受著船體吞噬巨獸帶來的巨大能量沖擊而劇烈顫抖。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強行撐開的容器,無數狂暴的生命力與冰冷的死亡氣息在他體內、在船體結構中瘋狂沖撞、融合。

船體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那些巨大的裂縫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一種蒼白骨質般的物質填補、彌合!

斷裂的桅桿根部發出新芽,不是木材,而是閃爍著幽暗金屬光澤的骨狀桅桿在向上生長!

整艘幽靈船仿佛活了過來,正在進行一次貪婪的“進食”與恐怖的“進化”!

就在這能量沖擊最猛烈、汪遠感覺自己的感官被無限拉伸的瞬間,他仿佛再次看到了杰克船長那虛幻的身影。

“歡迎來到,黑珍珠號——”

船長正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孺子可教”的狡黠笑容,然后優雅地抬起了手中的燧發槍,指向了他自己的太陽穴,身影隨即如同霧氣般消散在無數亡魂的歡呼中。

“砰!”

并非真實的槍響,卻在汪遠腦海中引發被重錘敲擊的轟鳴,又像是某種感官屏障被徹底打破的聲音!

剎那間,他只覺自己的視野如同掙脫了枷鎖的鷹隼,猛地向無限遠處投射出去。

原本濃得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在他眼中驟然變得“稀薄”!

不,不是稀薄,是他的視線穿透了它!

他真正意義上看到了!

穿透茫茫白霧和遙遠的海面,他看到了遠方海平線上,赫卡諾斯島那座指向天空的祭奠者燈塔!

他看到了燈塔下正焦急地望向大海的村民身影!

他甚至清晰地看到了自家小屋那扇熟悉的窗戶,以及窗內搖曳燭光下,正對著魔法書皺眉苦思的妹妹黛芙妮。

這距離,遠超他原有的視力極限,這是穿透迷障的超凡遠視!

狂怒的海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萎縮,最終被徹底吸干,化作一堆漂浮在海面上的、毫無生機的暗紫色皮囊,緩緩沉入深海。

幽靈船通體流淌過一層幽暗的光澤,船體更加堅固,線條透出一種猙獰的骨感。

那匯聚的白霧漸漸平息,重新變得飄渺,但依舊忠誠地環繞在船體周圍,如同臣服的仆從。

甲板上死寂一片。

奧姆、大衛和其他寥寥幾個幸存的船員早已清醒過來。

他們癱坐在甲板上,像一尊尊被風暴蹂躪過的泥塑木雕,剛剛所經歷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們身為海上男兒的認知和勇氣。

奧姆,這位在海上搏殺半生、見慣了風浪與怪物的老水手,嘴巴無意識地大張著。

渾濁的眼睛瞪得滾圓,里面倒映著那艘徹底煥然一新、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氣息的幽靈船,以及船頭舵輪前那個年輕得過分的身影。

汪遠背對著他們,身形似乎比之前更加挺拔,仿佛與這艘恐怖之船已經融為一體,成了它冰冷意志的一部分。

奧姆感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那不是海水的冰冷,而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對絕對力量與未知存在的極致恐懼。

他的嘴唇哆嗦著,最終顫抖著擠出疑問:“索......索恩?”

大衛不知何時將老喬的頭骨抱在懷中,這個年輕氣盛、曾對汪遠有所質疑的壯小伙,此刻蜷縮在一堆纜繩后面,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

他親眼看著那不可一世的深海巨獸,像一塊被擠干的海綿般迅速枯萎,被那些蒼白詭異的觸手吸食殆盡。

而那個曾被他視為“累贅”的少年,就站在那力量的源頭,平靜地操控著這一切!

巨大的反差和恐懼讓他胃里翻江倒海,最終“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污穢物混在血水里,更顯狼狽。

汪遠嘗試松開手,卻發現身下的甲板開始逐漸崩潰,隨即趕緊抓緊船舵。

“嘿,小家伙!黑珍珠號可不是憑空現世的幽靈,總得找個像樣的窩兒棲身!”杰克的聲音再次在他腦海響起。

載體?汪遠心念一動,借助殘存下來的那股強大吞噬力量帶來的奇異感知力,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狩獵船的殘骸上。

“這堆爛木頭?倒是個湊合的容器。不過——”杰克的聲音頓了頓,

“殘缺的軀殼可撐不起黑珍珠號的魂,這玩意兒,滿打滿算就夠你玩一次,用完就等著聽木頭散架的脆響吧?!?

足夠了!

緊接著,那些環繞船身的飄渺白霧再次涌動起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一張張破碎的木板、斷裂的龍骨碎片、甚至散落的纜繩和帆布殘片,紛紛脫離海面,凌空飛向幽靈船。

在奧姆等人驚恐欲絕的注視下,熟悉的殘骸在眼前重聚,將幽靈船打造成完全相同的狩獵船。

整個過程迅速、高效,帶著一種冰冷的秩序美感,卻比任何破壞都更能震撼人心。

這艘船在掠奪,在吞噬,在利用一切來重塑自身!

他們甚至在甲板上看到了幸存的戰利品——那些只有霧潮大三角才有的銀鱗魚。

他微微側頭,眼角的余光似乎掃過那片狼藉的幸存者區域。

那眼神平靜無波,沒有得意,沒有憐憫,甚至沒有刻意去關注,就像掃過一片無關緊要的礁石。

然而就是這平淡到近乎漠然的一瞥,卻讓所有接觸到這目光的人瞬間如墜冰窟,連呼吸都停滯了!

汪遠輕輕吸了一口帶著血腥與海水咸腥的空氣,感受著腳下這艘幽靈船傳來的、如臂指使般的冰冷脈動。

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回蕩在死寂的甲板上。

“開船?!?

兩個字,平淡無奇。卻像一道無聲的赦令,又抽在每一個幸存者的靈魂上。

奧姆第一個掙扎起來,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地回應:“遵......遵命!船......船長!”

其他人也如夢初醒,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奔向各自位置。

新的幽靈船,載著它唯一的意志主宰和一群驚魂未定的“乘客”,無聲地破開波浪,朝著家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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