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誰的噩夢?
- 威士忌與不存在的未婚妻
- 大執禪師
- 2568字
- 2025-07-28 23:54:58
我被她問的愣了,大腦一片空白。
手頭掌握的事實不足以做出判斷。
“別對我撒謊。”她說。
“我……我希望你沒有?!蔽胰鐚嵒卮?。
她的腰彎了下去,手掌壓進小腹,牙齒微微打著顫。
“你怎么了?是胃疼嗎?”
“不疼。”她搖搖頭,“像我這樣的女人,不值得秦老師費心?!?
她在鬧別扭?
“直到剛才,我們還在向李智勇求證……”
“放溫如海離開,是誰出的主意?”她打斷了我的解釋,“你的,還是那個日本老爺爺的?”
“我的。”
“為什么?”
“我只是希望讓這場噩夢趕緊過去……”
“噩夢?”她扭過臉,目光穿過幾縷頭發盯視著我,“誰的噩夢?”
我想說“你的噩夢”,但她眼神中那股韌勁讓我全然無法開口。
“明白了,”她扭回臉,“你是希望我的噩夢趕緊過去,對吧。”
我趕緊點點頭。
“謝謝?!彼目跉饫餂]有一絲一毫的謝意,“難為你站在自己的角度替我著想?!?
她的心情好點了嗎?
“那個……”我生硬的轉過話題,“我腰上的刀傷裂開了。副校長已經幫忙叫了救護車,能不能麻煩你推我一下?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只要推我到……”
“不能!今天,我是以朋友的身份來送李老師的,不是你請的護工!”
說完,她用衣袖在臉上抹了兩把,掙扎著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勉強挺直身子,晃晃悠悠的朝隊列走去。
“請,請等一下!”
我試圖叫住她,但她就像沒聽見一樣,兀自朝前走,我也只得忍著疼痛,扶著輪椅跟在她身后。
閆啟芯迎著眾人的目光,沿著隊列,一路朝隊尾前進,仿佛是在向每個人昭示自己的存在,而看到她的人們也都露出了異樣的神情。
驚訝,同情,厭惡……
他們的臉上分明寫著兩句話:
“她還有臉呆在這里?”
“她為什么還不走?”
我快走兩步,拉住她的肩膀。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她被我拉的一個趔趄,而我則被拽的腰肌生疼。
“啟芯,你先聽我句話!”
她把我的手打開,加快腳步將我甩下,很快便到達了隊尾。
我不敢再追,只能尷尬的留在原地。
當她把身子扭向前一個人的后背時,我也終于得以看清她的表情。
她的雙眼通紅,眼妝哭花了,右眼角下的黑痣上覆蓋著尚未擦掉的淚珠。原本奶萌的皮膚一片慘白,仿佛被誰抽干了血液。
她的雙手依舊交疊按壓著小腹,左手虎口的傷口再次被自己掐破了,殷紅的血珠掛在右手拇指的指甲蓋上,看來胃疼依舊十分嚴重。
她的目光不時的在李老師的遺像和遺體之間游離,只有那么一霎那,她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我便被她目光中的殺意嚇到魂飛魄散——我對她的身世便再也沒了懷疑——別看她平常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僅憑這雙能殺人的眼睛,她就肯定是四本松老爺子的親生女兒!
隊列緩緩的向前移動,很快,閆啟芯便隨著隊列再次來到我身邊,我趕緊跟在她身后。
她一腳跨出隊列。
我像是應激反應般的拽住她的胳膊。
“放開我!”
她尖叫著,隊列里的人紛紛朝后看。
我趕忙撒手。
她整理了衣袖,和隊列最末尾的女人并排朝前走去。
那女人似乎也看出了端倪,便主動站在原地,讓閆啟芯插在她前面。
毫無疑問,我惹她生氣了。
難道四本松老爺子說的是真的?
我不該放溫如海走嗎?
可是,即便我那么做是錯的,我也是在竭盡全力的為閆啟芯考慮,絲毫沒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隊列漸漸遠去。
閆啟芯,不,我的“小未婚妻”就在離我兩臂遠的地方,但我死活也想不出辦法縮短這個距離,只能默默的跟在后面,祈禱她能回頭看我一眼。
但她沒有。
逃出發網的幾縷發絲在她腦后飄動,仿佛在嘲笑我:
天才,眼下這個史無前例的爛攤子全是你“縝密思考”的功勞,瞻前顧后有什么用?直接選擇打群架都比這個結果要強!下次記得:動腦子不是你的強項,能動手的時候就別瞎逼逼了,行嗎?
漸漸地,我跟隨隊列來到遺體旁邊。
李老師的遺體躺在水晶棺里,上面覆蓋著紅金色的旗幟。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安詳,皮膚的氣色很好,仿佛他隨時都會重新睜開眼睛,對我說一句:秦風,咱爺兒倆好久沒在一起喝幾杯了!
不過我知道,這只是假象,是入殮師為逝者的親友編織的友善的謊言——李老師穿的中山裝領口高的異常,其實為了遮擋他脖子上的刀傷——李老師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瞻仰過李老師遺容的人依次朝左轉彎,跟隨隊列回到原位,很快便輪到了閆啟芯。
她在李老師的遺體前站定,整理了一下衣服,鞠躬,一切做的莊重,沉靜。
但她的沉靜也就僅僅能堅持到行禮完畢的那一刻。
鞠完躬,她沒能堅持著跟著隊列繼續往左走,而是捂住嘴巴,逃命般的徑直朝大廳正門跑去。
經過我身邊時,我清楚的看到她左手虎口上的血,還有她滿眼的淚。
直至剛才,她都是在強裝鎮定嗎?
“愣著干嘛?!”劉建新在不遠處叫道,“快去追?。 ?
他點醒了我。
我草草的朝李老師的遺體鞠了一躬,扶著輪椅便向大門趕去。
“都什么時候了???”劉建新沖過來,劈手將輪椅奪下,“裝什么孫子!要用跑的!快??!”
“可是傷口……”
“你是不是傻逼?!”他罵道,“為今之計,你最好的招數就是死在她面前!快點吧!”
確實如此!
我于是丟了輪椅,拼命朝正門跑去。
每跑一步,我的胸口和后腰都疼得要死,下巴上的刀傷似乎也裂開了。
但我沒法停下,閆啟芯已經跑出了正門,消失在我的視野里。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若今天不能跟她平心靜氣的說上幾句話,恐怕她就會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臨近正門時,褲管里有什么東西在順著大腿朝下流淌,應該是血。
這是好事,按劉建新的說法(苦肉計),能不能留住閆啟芯,就全看我的這點血水了!
“先別走!”
一個女人的叫聲,聲音很熟悉。
我停住腳步,扭回頭,身后沒人,不是在叫我。
“你就是閆啟芯吧?我有話要問你!”
聲音來自門外!
我趕緊沖出去。
只見閆啟芯正站在門口那高大的石柱旁邊,被一個矮她一頭的女人張開左臂攔住了去路。
那女人看上去六十多歲,身體很結實,穿著與季節不符的黑色厚褲子和米黃色羊毛衫,燙成波浪形的灰白頭發亂蓬蓬的,身背一個大大的藍色雙肩包,胸脯一起一伏,眼角滿是皺紋。
“師娘?!”
我叫道。
她不是在澳大利亞嗎?!
師娘愣了一下,很快就認出了我。
“秦風,你也來了啊,那就好辦了!咱娘倆一起打!”
說完,她右手猛地朝前一甩,一個黑影被她身后拽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兩圈,哀嚎著縮成一團。
是李智勇。
他的雙手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左臉,鮮血大股大股的從他的指縫里流出來。
我嚇了一跳,閆啟芯也嚇了一跳。
我趕忙快走兩步,站在閆啟芯身后。
“師娘,別生氣,有話咱們慢慢說?!?
“慢個屁!我再慢點,這個畜生就跑了!”
說著,師娘的右手又甩了一下。
“啪”的一聲,一塊肉色的花瓣貼在地上,血珠飛濺。
閆啟芯尖叫著縮進我的懷里。
老天爺!
是耳朵!
是李智勇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