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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高嶺之花

“那老頭該不會就是你的爸爸吧?他看上去歲數可不小,得有個……七十歲?”

“七十五歲。”

“你今年多大?”

“十八歲。”

“老‘襠’益壯啊……”

“家父確實很健康。”她點點頭,顯然沒聽懂我的弦外之音,“我需要你去救爸爸,很緊迫。秦風,秦桑,你現在能動了嗎?”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算了,都認定我是她姐夫了,知道我的名字很奇怪嗎?

我晃了晃腦袋。

“不成,動不了,還是暈。除非你背著我,否則我哪兒也去不了。”

“正有此意。”

說罷,她居然麻利的拽住我的胳膊,一把把我扛在背上!

“你力氣這么大?!”

“鄙人從小習武,請保持安靜。”

她沿著陰影無聲地移動,三兩步便把我帶到住院部大廳的護士站,擱在無人看管的輪椅上,麻利的將我推出了后門。

外面暴雨如注,汽車喇叭伴隨著雷鳴此起彼伏,那都是些著急回家卻被堵在門口的焦躁司機。

都半夜十二點了,醫院門口居然還堵車,難道他們不會感到奇怪嗎?

“注意看那個拿著提燈的男人。”

“提燈?”什么年代了還有人用這東西?

視線穿過雨幕,我看到一個行走于車隊之間,穿深色雨衣、打著手電筒的男人。

“他在干嘛?挨個給司機道歉?”

“表面上是在道歉。但他是警察,在檢查車內的人員,秘密的。”

“作為外國人,你居然能看得出來?”

“秦桑,我是外國人,不是外行人。”

“你也是警察?”

“勉勉強強算。”

“你是警察,卻在東大偷人?”

“據我所知,‘偷人’在中文里指婚內出軌。我還沒結婚,更沒這么做。”她似乎很生氣,一板一眼的糾正道。

“我是指偷走你姐姐。”

“誠如所言,但有苦衷,請理解。”

說著,身后的女孩推著輪椅朝左拐了個彎,避開了那個男人的視野,沿著外側回廊朝醫院側門方向繞去。

深夜的醫院側面一片漆黑,高聳的院墻下是由青松翠柏組成的花壇,花壇旁緊密的停靠著一溜汽車——畢竟是全省最頂級的醫院,停車位很緊張。

這一路上我們沒碰到任何人,她也沒跟我說話。

她走走停停,似乎在尋找什么。

接近醫院側門時,她站住了腳步。

“那里。”她一指前面,“偷油塔、阿魯發多。”

我一怔,但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豐田埃爾法”。

日式英語發音真要命。

那輛豐田黑色轎車就停在遠處墻邊、距離醫院側門大約30米遠的位置。

此時,那輛車的車屁股對著我們,車內沒有開燈,但隱隱約約能看出來,車窗上結有霧氣,證明里面有人。

“爸爸,姐姐,還有那個男人,在里面。”

“哪個男人?”我說,“剛才打我的那個?”

“不。另一個。”

“能說的更確切點嗎?”

“一個高大的醫生。”她說,“和你身高相似。”

“醫生把你趕下了車?”我有點吃驚,旋即反映了過來,今晚穿白大褂的未必是真醫生!“他是不是還抱著一個被燒傷的女孩?”

“你如何知道的?”

“直覺。”我懶得解釋,“你是警察,怎么可能被一個抱著病人的家伙趕下車?”

“他懷抱病人,敲車窗,借口快下雨了,請我幫忙送一趟急診,我便讓他上車了。結果等他安頓好帶來的病人,卻要求我下車,否則便殺死爸爸和姐姐。”

“你的力氣大到能把我背起來潛行,就不能一腳把他踹下車去?”

“他有槍。”

我揉了揉太陽穴。

“所以,他其實是在搶車,對吧?”

“對。”

“那干嘛不把你爸爸和姐姐一起趕下來?”

“爸爸年老、腿腳不便,姐姐酒醉昏迷,二人都不構成威脅,反而可以作為人質,要挾我。”

“那他搶了車,為什么不離開,反而躲到這里來?”

“離開前,我警告他,‘門口有警察,你跑不了’。”

我再次揉了揉太陽穴。

“你這不是把他往絕路上逼嗎?他自知跑不掉,說不定會做出更可怕的事。”

“所以我才找你做為外援,現在我只能依靠你,姐夫。”

我和你姐就沒關系!

但眼下這個緊要關頭,強調這一點不但沒意義,還會被她誤解為我貪生怕死——再怎么說,不能給東大男人丟份。

“你可以報警啊……算了,你有苦衷。”

“你會武術嗎?”她問。

“不會,不過我射箭和游泳都挺在行。”

“兩樣都排不上用場。”說著,她蹲下身子,從廊檐旁的花壇邊摳下半塊大理石飾材,遞到我手里。

豆腐渣工程。

“你想干嘛?”

“我來主攻,”說著,她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圓弧狀的黃銅器械,套在右手上,“你當誘餌。”

指虎?!

說完,她便蹲下身子,看那架勢,她馬上就要以蹲姿潛行到駕駛室一側。

“等等!”我叫住她。

“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問。

“恕我不能奉告。”

“等會打起來,如果我想叫你,怎么喊你?無名氏?”

“太難聽了,我有自己的名字。”她皺起眉頭。

“那就告訴我你的名字。”

“不行。”

我想起來了,和日本人關系不熟的話,最好不要直呼其名。

“那告訴我你的姓吧。”

“那更不行。”她搖搖頭,“算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你管我叫‘嶺花’好了。”

“高嶺之花?好聽的名字。”

她臉一紅。

“準備好了嗎?”

我點點頭。

她先把我推到車行道上,而后蹲下來,借著雨水的掩護,斜沖著后視鏡的方向慢慢的走了過去——那是車子的視野盲區。

與她相比,我的工作就簡單多了。

我把輪椅搖到車屁股附近,掂了掂手里的大理石板,這玩意兒濕漉漉、冷冰冰的,很有分量。

我掄圓了朝那輛埃爾法的后車門砸了過去——不能砸后車窗,假如玻璃碎了(大概率不可能,汽車玻璃很結實,鈍器很難砸碎)可能會傷到后面的老人和女孩。也不能砸駕駛坐旁的窗戶,如果引得“醫生”往那個方向看,嶺花的潛行便極有可能暴露。

“喂!”我忍著嗓子痛,盡可能的高聲叫道。

車里一點反應都沒有,詭異的安靜。

“醫生”不吭聲是我預料之中的事,對方心虛,在弄清砸車人的來意以前,肯定不會輕舉妄動。

此刻的他肯定通過側后視鏡注視著我,我必須趕緊說明來意,否則就等著一顆子彈從車里射出來吧!

“你怎么停車的?!”我接著喊道,“這里是無障礙車位!你停在這里,我這個坐輪椅的怎么上車?!”

“快滾。”車里一個男人的聲音低著嗓子回答道。

“該滾的是你!”我樂了,抓住輪圈把輪椅搖到車側面,開始猛烈地拍打車身,“趕緊挪車!不然我們家的車沒地方停!下這么大的雨,你是想讓我這個瘸子感冒嗎?!”

“他媽的,快滾,我最后警告你一遍!”那男人顯然生氣了。

我把臉上的雨水抹掉,撇了一眼前方:嶺花已經繞過了駕駛坐,潛伏在車頭的位置。

時機成熟了。

“嘴怎么這么臟?!”我回敬車里的家伙,“腿腳都健全的家伙卻搶殘疾人的車位,這是人干的事兒嗎?!”

“我愛停哪兒就停哪兒!”

“看來沒人給你講過這些道理啊,你沒上過學?你家里沒家長?你家是不是都死絕了?!”

“死瘸子,你咒誰全家死光了?!你再說一次試試!”對方提高了音量。

“就算現在沒死光,看你這幅德行,你們全家也絕對活不過今晚!”

碰!

車門被猛地踹開了,那男人氣勢洶洶的跳下車。

我心下一驚:

這也是個“熟人”:“混燒烤攤”的紋身大哥!

眨眼間,他便舉著手槍沖到我面前,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我的鼻子,高聲叫道:

“X你媽!你說誰活不過今晚?!再說一遍試試,信不信我他媽現在就一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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