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吐出一口煙圈，眼神也多了幾分慎重：

“拘靈遣將，能役使的靈體種類繁多，虛實變幻，防不勝防。正面硬撼，怕是會吃虧。”

張楚嵐倒是顯得有幾分興奮，湊到路明非身邊，壓低聲音，唾沫橫飛地分析起來：

“路哥，這王并的拘靈遣將雖然厲害，但也不是沒有破綻！他役使的靈，終究是外物，只要能饒過那些靈體，直攻施術者，一擊制敵，便能破了他的神通！”

“而且，那人原本已經被干了，是原本八強的某個選手出了意才被硬抬上來的。”

路明非正在刷公司新給他配的手機，這個世界的時間線比他原本的世界似乎要更加未來一些，互聯網上有很多他以前沒聽說過的新鮮梗。

聞言，路明非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卻并沒有從手機上挪開：

“楚嵐兄，今晚食堂加餐吃什么？四爺，我看竇總抽的雪茄挺不錯，哥們也很久沒抽過了，有點想了。”

張楚嵐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指著路明非，半晌說不出話來。

....

午后，龍虎山食堂，人聲鼎沸。

路明非依舊占據著他那個專屬的角落，面前擺著兩個大號餐盤，一個盛著堆成小山的米飯，另一個則是各色菜肴，其中最顯眼的，便是一大勺油光锃亮、香氣撲鼻的紅燒肉。

張楚嵐、馮寶寶、徐三、徐四幾人也端著餐盤坐在他對面。

張楚嵐扒拉了兩口飯，忽然抬頭，神色間帶著幾分平日里少見的鄭重，看向路明非，又掃了一眼面無表情啃著饅頭的馮寶寶，說道：

“路哥，有件事兒，我得跟你說清楚。寶兒姐這次參加羅天大醮，其實……是為了我。她是為了幫我掃清前面那些障礙。”

“而且我，有不得不贏下羅天大醮的理由。”

他說這話時，眼神誠懇，沒有半分隱瞞。

路明非正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聞言動作微微一頓，肉塊懸在半空，油汁欲滴。

他叼著筷子，目光從紅燒肉上移開，看向張楚嵐，又瞥了一眼馮寶寶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那我……算障礙不？”

問這話時，他眼神里似乎掠過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細微的緊張。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這些日子與這群人相處下來，雖說依舊憊懶，心中那片因孤獨而生的荒蕪，卻似乎也悄然滋長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

馮寶寶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啃饅頭的動作停了下來，那雙空洞的眸子轉向路明非，看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你不一樣。”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或許是在回憶某種感覺，“你是自己人。”

張楚嵐則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語氣輕松了不少：“路哥說的哪里話！你當然是自己人！說實話，我還憋著勁兒，想在后面的比試里，堂堂正正跟路哥你打一場呢！也讓我瞧瞧，我這辛辛苦苦練出來的功夫，跟你這身邪門的本事比起來，到底有幾斤幾兩！”

“自己人……”路明非低聲重復了一句，像是咀嚼著這三個字的含義。

他低下頭，將那塊懸了半天的紅燒肉塞進嘴里，慢慢咀嚼著。

那肉燉得極爛，入口即化，滿口油香。

不知為何，他覺得今天的紅燒肉，似乎比往日里更香甜了幾分。

心中那片因穿越而來始終盤桓不去的孤寂與隔閡，仿佛被這三個字，以及張楚嵐那份不加掩飾的真誠，輕輕照亮了一角。

連扒飯的動作，似乎都輕快了幾分。

......

飯后，幾人酒足飯飽，張楚嵐突然提議道：“路哥，來了這么久了，你還沒怎么逛過這龍虎山吧？山上景致不錯的，我跟寶兒姐帶你轉轉？權當散心了。”

路明非聞言，只覺得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尋個僻靜處睡個午覺。

但瞧著張楚嵐那興致勃勃的模樣，以及一旁馮寶寶那雙雖然空洞卻也直勾勾望過來的眼神，終究是沒好意思直接拒絕，只得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算是應下。

龍虎山不愧道家仙山之名，峰巒疊翠，古木參天。

三人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山道迤邐而行，山風拂面，帶著草木清氣，倒也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張楚嵐口若懸河，指點著周遭景物，從哪塊石頭形似臥虎，到哪株松樹酷似盤龍，說得是頭頭是道。

馮寶寶則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模樣，雙手揣在袖子里，默默跟在二人身后，偶爾會從路邊草叢里揪出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明非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目光卻更多是落在那些于山道旁、林蔭下盤膝打坐的道士，或是那些行色匆匆，眉宇間帶著幾分凝重之色的各路異人身上。

看似平和的龍虎山，實則暗流洶涌。

幾人行至一處略顯開闊的平臺，邊緣生著幾株虬結蒼勁的古松，松下擺著一個卦攤。

攤主是個瘦骨嶙峋的老道，須發皆白，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道袍，面前鋪著一塊青布。

上書“鐵口直斷，過去未來”八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老道雙目微闔，神情淡漠，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派頭。

張楚嵐本想拉著路明非徑直走過，卻見路明非腳步一頓，竟是朝著那卦攤走了過去。

“路哥，這種江湖騙子，你也信？”張楚嵐低聲道。

路明非沒作聲，只是在那老道面前站定。

他倒不是真信這些，只是方才那老道眼皮微抬，不經意間掃過他的一眼，那眼神，竟讓他心中無端地生出幾分異樣之感，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撥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