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垃圾場外，空氣沉悶如鉛，腐朽與鐵銹交織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地獄深處吹出的風。呼吸之間，喉間似吞鐵屑，腥澀難當。

遠處殘破的金屬塔吊斜插在廢墟中，宛如斷骨橫陳，投下的陰影扭曲而冰冷，似能吞噬人的魂魄。

付明轍立于隊伍末尾，面色陰沉如墨。他雙目緊鎖前方那座“虹膜稅”檢查站——那看似簡陋的關卡，實則為死神設下的門檻。

冷硬的金屬掃描儀懸于半空，一道道光束掠過拾荒者的瞳孔。

綠光一閃，尚可通行；若紅光乍現，則警報撕裂長空，被掃之人如斷線木偶般驟然癱倒，皮膚迅速褪去血色，抽搐間慘叫連連，最終化作一具干癟的枯骨。

基因鎖病毒潛伏于義體核心，如同無形鐐銬，滲透每一寸血肉。

它不問出身，只認規則，待時限一至，便將生命收割歸塵。

“瞧見沒？這就是夜梟，這就是廢土。”身旁傳來低啞沙啞的聲音，語調淡漠，仿佛歷經千帆。

“劫灰，在這兒是命根子。沒有它，你的義體不過一堆廢鐵，身體也會衰敗。那些高高在上的進化者，練武也需劫灰供能。”

付明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騰的情緒。

心跳劇烈，并非因懼，而是怒意翻涌，夾雜一絲慶幸——他尚未完全依賴這個世界的技術。

“普通人，一輩子都在為劫灰奔波。裝最便宜的義肢，只為在這垃圾場多挖幾塊晶體，換口糧、換零件，還得上交大半。官方認證的義體，自出廠起便植入基因鎖病毒。敢逃？敢反？紅光一掃，人便成灰。”

“那古武呢？”付明轍低聲問。

“古武……極為罕見。或是古老家族傳承，或靠天賜機緣得來殘卷。練古武亦需劫灰，甚至比高級義體還耗得多。所以，練古武的人，要么強到無視規矩，要么只能更拼命地去找劫灰。”

話音未落，一只貓大的變異蟑螂從廢棄管道竄出，復眼幽光閃爍，直盯向隊列中一名瘦弱少年。

咔噠聲劃破寂靜，腳爪刮地之聲令人頭皮發麻。

少年驚叫躲閃，汗水滑落，空氣中彌漫著酸澀汗味。

“嗤！”

鋼板猛然出手，粗壯金屬臂彈射而出，身形如炮彈沖出，短刀寒光凜冽，精準刺入蟑螂頸甲連接處。

黑綠色汁液噴濺而出，黏腥落在付明轍手臂上，令其一陣反胃。

蟑螂掙扎數息，終不動。

鋼板熟練撬開蟲頭，取出一顆米粒大小、渾濁卻泛光的晶體，遞予付明轍：“下品劫灰結晶。可換半塊壓縮餅干，或幾個螺母。”

付明轍接過，觸感冰涼，內蘊奇異波動，似有微弱心跳。

他凝視尸體，眸中幽光流轉。

忽地，又一只體型更大、殼堅如鐵的變異蟑螂從暗影中撲出，直奔付明轍。

空氣中揚起灰塵，腐敗氣息彌漫。

鋼板欲呼提醒，卻見付明轍竟迎面而上，拳勢已出。

他低喝一聲：“來得好！”八極暗勁隨心而動。

腳步錯移，身軀下沉，右臂肌肉繃緊，勁力由腰至肩，貫肘達腕，五指握緊成拳，勁力凝聚，崩捶而出。

“嘭！”悶響如雷。

蟑螂如撞銅墻，甲殼碎裂，身軀倒飛，“哐當”砸落遠處金屬堆，抽搐兩下，寂然不動。

鋼板怔住，獨眼中滿是震驚。

這一拳看似尋常，卻蘊含從未見過的爆發之力。

付明轍亦感驚訝。

暗勁之威，竟對變異生物如此有效。

此界生物雖異變離奇，卻仍不敵純正內家勁道。

此刻，機械聲在他腦海中響起：

“擊殺變異鐵甲蟑螂（普通級），獲得劫灰值：10點。”

“當前劫灰值：10點，第一次抽取盲盒需500點。”

付明轍雙眼倏亮。

劫灰值！

還有系統！

這才是他真正的倚仗！

原以為劫灰僅為計量之物，未曾想可通過戰斗獲取，并可操控以增強己身。

“鋼板大哥，這變異蟑螂，垃圾場里多嗎？”他壓抑激動，語氣盡量平靜。

鋼板回神，深深看他一眼：“多得很。從腐蛆、鐵甲蟑螂，到輻射鼠、廢土鬣狗，甚至傳說中的巨型蠕蟲都有……只要你敢深入，獵物應有盡有。”

他頓了頓，語氣復雜：“怪物越強，劫灰越凈，甚至自生高階晶體。”

付明轍目光愈亮。

危險？

世上何處無險？

比起那些怪物，方才虹膜稅帶來的壓迫才真正令他心悸。

與其茍活，不如搏殺。憑古武，依系統，闖出一條生路！

“鋼板大哥，我想……我要去獵殺這些變異生物。”

鋼板沉默片刻，似重新審視眼前之人。

他曾以為這小子只是嘴上說說古武，沒想到竟真敢動手。

“行。”他只說一字，“先從中層開始。那里怪物更強，但拾荒者與傭兵也多。你既要防怪，更要防人。”

付明轍點頭。他深知，人心之險，遠勝野獸。

“我懂。我會從外圍熟悉環境。”付明轍指節捏得發白，感受著暗勁在血脈里奔雷般竄動，系統的存在是他唯一的底牌。過往的窩囊氣在這一刻燒成了灰燼，只剩下一個滾燙的念頭：“從今往后，老子這條命，就押在這片廢土上了！要么站著吃肉，要么躺著喂狗，沒有第三條路！”

轟鳴自地下傳來，地面輕顫。

兩人同時抬頭望向遠方。

夜梟垃圾場邊緣，昏黃天空下，一雙雙猩紅“眼睛”緩緩浮現。

緊接著，刺耳金屬摩擦聲響起，一群龐大機械巨獸踏步而來。

它們形似獵犬，卻如公牛般巨大，布滿傷痕的金屬骨架透出森然殺意，宛如從地獄爬出的鋼鐵惡魔。

那一雙雙冰冷紅光，如死神凝視，只需一眼，便足以令人心膽俱裂。

金屬腳步沉重地踏在地面，“咚咚咚”一聲接著一聲，震得腳底發顫，揚起的塵土是灰白色的，像是被驚擾的亡魂，在廢棄區破敗的空氣中緩緩飄蕩。

“九曜集團淘汰的巡邏機甲，型號是‘獵犬’，至少七臺！它們有自動識別和鎖定攻擊的能力，一旦進入警戒范圍，就會毫不留情地下殺手！”通訊器里傳來鋼板的聲音，帶著電流滋滋的雜音，還有一絲壓抑的顫抖，“我們暴露了！付明轍，快撤，這不是我們能硬碰的！”

付明轍瞇起雙眼，透過殘垣斷壁的縫隙，望向那逐漸清晰的鋼鐵怪物。

風呼嘯而過，拂過他額頭上的汗水，帶來一股鐵銹味，腥冷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