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窮小子，報名學藝的妄想破滅，氣急敗壞了！”

言簡意賅，三句話闡述了武館門口，發生的“事實”。

亦冷漠的宣判了，心懷遠大的窮人，極力掙扎，卻掙扎不起來，窮困潦倒的絕望一生。

“你還沒說出來，有趣在哪？”

窮人妄想拜入伏虎武館，求而不得。

或苦苦哀求，販賣可憐。

或夸張言辭，吹噓天賦。

或如趙子峰此刻講的，氣急敗壞，講些無法實現的話，安慰自卑的心。

如此事情，每日都發生著，豈能引起伏虎武館二爺的興趣。

外城四大話事人之一，洞若觀火，趙子凌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窮小子是已故捕頭林昭的兒子，叫什么林淵！臨走前，還讓伏虎武館記住他的名字，說什么莫欺少年窮哩！”

轟！

趙子峰話音剛落，外院勤練不輟的學徒，幾乎都停了下來，怪笑不斷，更有笑得直不起腰的。

窮人講大話，不是沒有。

如那叫什么林淵的，敢在伏虎武館二爺面前，講大話，不，是笑話。

他是唯一一個，前無古人，絕不能有后來者。

“已故捕頭林昭……”

趙子凌神色謹慎起來，轉頭冷冷道：“聽笑話就能進階內院弟子了嗎？還不趕緊練習！”

“是！”

外院學徒驚惶，急忙收斂心神，復歸到揮灑汗水當中去。

“二弟，跟我進來！”

趙子凌心不在焉的觀看了一陣外院學徒練習，給趙子峰招呼一聲，轉身入內。

趙子峰讀懂了兄長的心：

兩年前，第五捕頭林昭的死，十分詭異。

消息是由縣令官署，以公告的形式公布的。

死因只有一句話：林昭急公好義，公在桑梓，常懷報效朝廷、造福百姓之心，亦為此犧牲了性命，天妒英才，嗚呼痛哉。

直到今日為止，林家尚未領到林昭的尸骨，入土為安。

官方給出的說辭是：林昭尸體保存在冰窖里，為的是尋找更多證據，為他報仇雪恨。

另有一句“英雄不能白死”，死死堵住了林家的嘴。

“三月前，有云家的人，給我說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聞……”

莊家可碾壓兵權在手，縣尉姚大寧所在的青山幫，成為內城七大勢力之首。

外界之人認為，莊家背后有姑親老表，清平府府尹的支持。

而清水城有數的人卻明白，莊家真正的靠山是鳳凰郡云家。

鳳凰郡王云重，便是出自云家。

“林昭并非坊間恭維的第五捕頭，而是真正有朝廷秘密認證的第五……大捕頭！主管一些不為人知的事務。”

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

林昭非捕頭，坊間百姓人人稱他為捕頭。

對此，總捕頭鐵戰，以及另外四大捕頭，竟然充耳不聞，連一句內涵的話，亦未對林昭講過。

此刻想來，意味深長。

“林昭失蹤當天，潛龍山發生了一場無人知曉的大戰……”

“失蹤？！不是死了？”

趙子峰脫口而出，打斷了兄長的話。

趙子凌點點頭，“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官方秘密檔案定性為失蹤！且此事與數日前，城墻之事不無關系……”

“城墻之事？各大勢力話事人皆知道，是莊大人出的手，至于對手是誰，也唯有莊大人自己一人知曉！”

趙子峰再次打斷了兄長的話。

伏虎武館密室，不可能隔墻有耳，趙子凌仍謹慎四顧，壓低了聲音。

“林昭失蹤之事，莊大人城墻大戰之事，將會改變清水城格局，若我們兄弟倆，提前知道了相關動向，未必不能趁機令伏虎武館躋身內城第八大勢力！”

頓了頓，指了指趙子峰，無奈搖頭，“你呀！剛才就該收了林淵！”

“害！”

趙子峰無所謂的聳聳肩，“收他有何用！”

事實如此！

林家沒有得到官方庇護，除了人走茶涼。

更大的原因是，林昭身上關系著太大的秘密，官方根本不敢對林家過于熱情。

所擔心者，不過是欲蓋彌彰，反倒容易引起外間有心人的猜測，保不齊會泄露一些官方無法承擔的蛛絲馬跡。

“你傻不傻呀！”

趙子凌有點恨鐵不成鋼，“清水城人人對林家冷漠，伏虎武館卻雪中送炭，萬一林昭真能活著回來呢？即便回不來又如何，伏虎武館養不起一個廢物嗎！”

趙子峰聳聳肩，攤開雙手，“難道要伏虎武館主動去收錄他？伏虎武館的臉還要嗎？”

“理是這個理！”

趙子凌頷首，“看林淵的造化吧，若他自己再來求一遍，你我兄弟便唱出戲，走個圓場，賞他一個機緣吧，若是他福薄，也只能怨命不好了！”

趙氏兄弟乃清水城第一流人物，不說一輩子沒做過后悔的事。

即便做了，也就那樣，絕動搖不了伏虎武館的根基。

此刻談笑風生的兩兄弟，絕想不到，趙子峰在武館門口，居高臨下、輕飄飄的一句話，送走了林淵。

將會成為他們這輩子最刻骨銘心、懊悔到極致的一件事情，而且，不過發生在數月后。

此乃后話。

言歸正傳。

李家屠宰房。

辰時正是最忙碌的時候。

今日非但忙碌，還忙亂。

首席屠夫林淵請假了，屠宰房大腦林輝亦請假了。

“尼瑪！今天怕是午時都忙不完，不用吃飯啰！”

“我們忙不完，廚房拿什么來做飯？吃飯？一頓棍子倒是令你吃得飽飽的！”

“林管事不在，根本忙不過來！”

“林管事在不在倒無所謂，按我說但凡阿淵那小子在，一個頂十個……”

林淵不在，眾人方知道他的好處。

討論開了，隔閡也就忘了、散了。

“老柳叔，林輝叔呢？”

林淵進來了。

“阿淵，你可來了，趕緊穿圍裙呀！”

老柳恢復一同逛青樓前的態度，抓起圍裙遞給林淵，隨口道：“請假回家了！昨夜風大，吹倒了圍墻……”

“謝謝！”

“啊……”

老柳拿著圍裙的手，停在半空，呆呆的看著林淵離去的身影，久久才回過神來，“走了？那……活誰干呀？”

小徐搭茬道：“別傻愣了，干活吧！辛苦一天而已，明日還怕阿淵飛黃騰達了，從此不必在屠宰房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