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腳骨，是黑話。

攔路搶劫者，尚存良知，盜亦有道，謀財不害命。

又擔心受害者糾結人眾追趕，便將其小腿骨敲斷。

暗搶的，要做黑虎幫這等明搶的買賣，確實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常猛反應極快，就地打滾，滾出了三四米外，躲開了漫天的石灰粉。

趁機看清楚了襲擊之人：

個頭不高，身材瘦削，黑布蒙臉，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小子好生熟悉，哪里見過？”

現實并非話本小說，根本不可能存在，蒙了面、或者戴上面具，別人就認不出你的道理。

事實上，但凡熟人，憑身材，甚至感覺，一口就能喊破你的身份。

蒙面、戴面具，僅對單純的陌生人有效，降低他們視覺印象，往后生不起記憶。

常猛一時半刻沒認出林淵，是他與林淵只是碰面兩回，并不熟悉。

“兄弟，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可是黑虎幫常猛！”

常猛十分謹慎，點錯相、殺錯人的事情幾乎不會發生，不代表不存在。

外城四面八方的人，無人敢惹，喊出名號可唬住對方。

心中狠狠道：“待老子穿了褲子，將你這廝鳥碎尸萬段！”

一擊不中。

二擊落空。

林淵心如明鏡，知道自己的優勢非但沒有失去，反倒拉扯到了極致：

常猛失去了先機，喪失了氣勢，難以一鼓作氣。

雙腿被褲子羈絆，難以靈活應變。

但凡是個人，光著屁股作戰，總有幾分膽怯。

沒有任何的猶豫，沉著聲音、盡量顯得蒼老，藏不住的驚惶、結巴，“原是常爺，是小人瞎了招子……”

手中動作卻是凌厲非常，無半分凝滯。

刷！

過林刀法！

利刃如白虹貫日，直刺常猛胸膛。

常猛大駭，脫口而出：“過林刀法！你是本幫兄弟！難道是……”

自己瞞著黑虎幫、私下做的買賣，被揭發了！

幫主派人來執行家法？

不對！

幫主要拿我，易如反掌，何須迂回的派人來暗殺！

“他不是黑虎幫的人，為何會使過林刀法？難道……”

一個動念生起：他是殺害我兄長、奪了《過林刀法》的那廝！

也不對！

《過林刀法》失竊不足一月。

眼前小子施展出來的刀法，意境遠在幫主之上，倒像《過林刀法》真正完整版本在他手上！

常猛心亂如麻，出于武者本能，一把扯下腰間單刀，狠狠砸向林淵手中匕首。

一聲斷喝為自己壯膽：“撤手吧！”

撤手？

撤就撤！

林淵主打一個聽勸，五指張開。

當！

匕首脫手飛出，“咄！”，沒入到十余米外的樹干上。

常猛還沒來得及高興，一股無力感、憋屈氣，油然而生。

“尼瑪！又是石灰粉！卑鄙小人！”

林淵這一把石灰粉，來得十分突兀、攻其不備，常猛再厲害，經驗再豐富，也成了白面書生。

慌而不亂。

虎爪！

豐富的實戰經驗，令常猛鎖定了雙眼被迷前、林淵的位置。

左手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向林淵的右肩。

此招凝聚了他畢生功力！

心中恨恨道：“老子捏碎你的琵琶骨，將你抓了過來，毀掉丹田武道根基，而后……”

伴隨著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氣勢的凌厲一擊，面目越發猙獰，咬牙切齒道：“絕對令你生不如死！”

一樣的！

林淵作出了判斷。

常猛這一爪，與多日前，于林家抓自己右肩的一爪，一模一樣。

只是速度、勁度、狠辣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此招在林淵靈臺中，模擬了超過百遍，實戰中兼有動態視力加持。

無需經過大腦思考、判斷，林淵下意識、憑借肌肉記憶，沉肩躲開，斜刺里邁出一步，轉守為攻。

呼！

拳頭狠狠的砸向常猛左臂肘窩！

聽風辨形！

常猛心中一怔：老子全力一擊，竟被小子輕而易舉躲開了，還能轉守為攻！不過……又如何！

金剛臂！

常猛伸直的手臂也不回轉，力灌其中，如同一條鐵棍，橫掃向林淵的拳頭。

嘭！

一聲巨響，拳臂相交。

噔噔噔！

林淵倒退三步，心中駭然。

一條右臂仿似被雷電劈過一般，麻木不仁，生不起半分勁力。

低頭處，拳頭通紅、腫脹。

“是境界！是血氣！”

林淵的勁力遠在常猛之上，且占據了絕對主動優勢。

眼看一拳勢必廢掉他一條臂膀。

事實是，拳臂相交時，常猛的皮膚、肌肉生起一股韌性，令拳頭稍稍偏移。

而后蘊藏在勁力中、林淵過去判斷為血氣的神異力量，竟神不知鬼覺，滲進了手臂，造成了雷劈效果。

林淵肯定，若非有元氣護體，今日一條右臂定要交代在此，甚至……

神異力量直搗黃龍，對心臟造成無法逆轉的傷害！

一言蔽之：厲害！

呼！

常猛橫刀胸前，左手下垂，沉聲道：

“你天生神力，可惜并非滋養出血氣的武者，而我……”

“非但滋養出血氣，還練成了暗勁，即便被迷了雙眼，你想殺了我，而后全身而退……沒門！”

暗勁！

林淵記住了。

不動聲息的聽著常猛的話語，與此同時，意念引領丹田中的元氣，不斷沖擊右臂。

直到第三次，方沖開了堵塞的血脈，恢復如昔。

“我常猛也是個光明磊落的好漢，不藏著掖著！被迷了雙眼，若想憑暗勁殺你，不是不能，大幾率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甚至同歸于盡！”

“你我之間真有化不開的仇怨嗎？大概你也是受了旁人蠱惑吧？”

“不如今日就此作罷，待來日弄清楚了事實，要么酣戰一場，既決勝負、也決生死！要么不打不相識，一笑泯恩仇，豈不快哉！”

林淵沉吟了一陣，點點頭。

啪！

隨即一掌落到大腿上，“你是看不到我點頭了！”

趁著聲響，腳尖早已挑起數塊小石子，于鞋面一字排開。

“我一生光明磊落，最敬重如你這般坦蕩的君子！好，便如你所言，今日就此作罷！請啊！”

林淵哈哈大笑，轉身，隨著“咔！咔！咔！”，落入厚重落葉中的腳步聲，昂然獨行。

聽聲辨位！

正人君子常猛嘴角泛起了弧度。

呼！

過林刀法！

抖著腳尖，往前路厚重的落葉處，拋著小石子、光明磊落林淵，泛起一絲人畜無害的笑意。

呼！

過林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