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附近高中學校制服的少女雙手抱膝，背靠墻壁坐在地上，抬起頭朝村上悠打招呼。

“歡迎回來，村上桑。”

“我回來了。”

村上悠如此回應。

這樣的對話已經重復過無數次了。

對方是隔壁長谷家的女兒。

長谷楓花。

四月的晚上空氣中依舊帶著幾分涼意，長谷楓花抱著膝蓋縮起身子的模樣看著就讓人覺得很冷。

百褶裙順著重力滑落，露出纖細的雙腿。

裙下看不出其他御寒的衣物，只有一雙包裹住腳踝的短襪。

“晚上吃了嗎？”村上悠問道。

“沒。”

“長谷太太沒有回來嗎？”

“沒有。”

長谷楓花默然道，臉上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習以為常。

“不介意的話就吃這個吧。”村上悠從購物袋中拿出菠蘿包。

“可以嗎？”

“是的，請用吧。”

肚子的咕嚕聲音比長谷楓花更快做出回應。

她不太好意思地偏開視線。

“……謝謝。”

“不用謝。”

村上悠將菠蘿包遞給長谷楓花。

這并非是第一次投喂。

事實上。

距離兩人第一次見面大概是七年前，也就是村上悠剛搬到這里的時候。

她是個可憐的孩子。

七年間偶爾會有交談或者投喂，不過交集也僅限于此。

幫助并非毫無所求，卻也不是為了從長谷楓花那里求取回報。

要說目的的話——

「以廉價的付出獲取道德上的優越感。」

僅此而已。

村上悠看著長谷楓花像是小倉鼠一般將菠蘿包捧著，一口口啃完，這樣溫馨的場景能讓他感覺自己是一個好人。

盡管從沒被女生發過好人卡，但他覺得自己應該算是個好人。

“怎么了嗎？”長谷楓花問道。

“沒什么。”村上悠又從包里拿出一根能量棒，“如果明天早上沒有東西吃的話，就吃這個吧。”

“謝謝……”

長谷楓花接過能量棒，猶豫幾秒又忍不住問道：

“村上桑，你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很明顯嗎。”村上悠不置可否。

“我大概幫不上什么忙，但是有些事情說出來或許會好受些。”

“只是工作有點忙而已。”

村上悠拒絕向別人傾訴自己的內心想法。

他看向長谷楓花身上的高中校服，將話題從自己的身上轉移。

“說起來，楓花今年應該是高三吧？”

“有考慮好志愿嗎？”

長谷楓花微微愣了神，眼神有些許黯淡，不過很快又抬起頭，打起精神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

“第一志愿么……”

“成為村上太太如何？”

村上悠：“……”

他略微有些意外。

雖然長期的投喂可能會讓長谷楓花產生一些無端的想法，不過卻也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冒出這么大膽的話。

“你還小，應該好好學習……”村上悠委婉道。

“哪里小了？”

長谷楓花有意地挺了挺胸脯。

明明乍一看身材十分嬌小，比起四宮璃璃只高幾公分，不過仔細觀察就能注意到與嬌小身材不符合的沉甸。

完全不會被誤認為是小學生的成熟象征呢。

她站起身。

似乎有什么具備彈性的物體隨著身體起伏晃動，村上悠的腦袋里莫名浮現出“Duang~ Duang~”的奇怪音效。

因為經常見面所以感覺不到，不過實際上變化確實很大。

村上悠第一次仔細觀察長谷楓花的變化。

“學生還是應該以學習為重，如果等到大學畢業……”村上悠道。

“好熟練的回應。”長谷楓花吐槽道。

村上悠無言以對。

“已經十八歲了，是可以結婚的年齡了呢。”長谷楓花朝村上悠眨眨眼。

“抱歉，結婚年齡在今年三月已經上調到了20歲。”

村上悠用客觀理由拒絕。

島國的結婚年齡從最初的十六歲漲到十八歲，或許是受到神秘的東方力量干擾，最近更是突然上調到了二十歲。

很合理的理由，但長谷楓花的眼神卻有些微妙。

“雖然這是我提出來的……怎么說呢……我只是開個玩笑啦，覺得當村上桑看起來好像很辛苦的樣子，想讓你打起精神來著。不過，原來你真的有去調查過這種事情嗎？”

“……這個玩笑可不好笑。”村上悠道。

“啊，當真的話也沒關系。”

長谷楓花補充道。

樓道內燈罩破掉的燈泡不穩定地閃著微弱的白光，在長谷楓花的臉上投落陰影，讓人分不清她說的話是玩笑還是認真。

在村上悠微微愣神之際。

樓道內傳來清脆的“噠噠”聲，是高跟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

聽到腳步聲的長谷楓花表情瞬間凝固。

她趴在樓道生銹的護欄上不再言語，默然地低頭盯著樓下的路燈。

濃妝艷抹的女人從樓梯口走出來，身上點綴著廉價的飾品，和長谷楓花八分相似的漂亮臉蛋被疲憊所覆蓋，在看到村上悠的時候臉上閃過一抹厭惡。

“村上君，多謝你照顧楓花了。”長谷太太皮笑肉不笑。

“不客氣。”

村上悠無情緒地回應。

他目送長谷太太拉著楓花進屋。

隨著房門的被關上，壓低的罵人聲透過門板斷斷續續地傳出。

“我辛辛苦苦出去賺錢，你倒是挺舒服，勾引亂七八糟的男人……”

聲音隨著時間漸漸模糊，直到徹底聽不見。

村上悠對此見怪不怪。

聽說楓花的父親是在她生日時，為了給楓花買禮物而出的意外。

長谷太太原本是全職太太，自從丈夫去世后就在各種場所打工，包括一些非常具有霓虹特色文化的行業。

尤其是近幾年經濟不好，物價飛漲帶來不少生活壓力。

種種壓力不斷積攢疊加，最后只能流向無法反抗的長谷楓花。

村上悠之前總能聽到隔壁傳來吵鬧的聲音，有時是打罵的尖銳聲音，有時是砸東西的破碎聲響，還有時是幾乎癲狂的哭泣和抱怨。

作為鄰居，他做不了什么。

只是墻壁單薄，隔壁傳出的聲音吵得他心煩，便報了一次警。

最后的結果是不了了之了，不過長谷太太在此之后確實收斂不少。

這也是為什么長谷太太格外厭惡他。

至于把長谷楓花帶回家什么的，村上悠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情。

畢竟……

初見時的長谷楓花還是JS。

作為成年男性的村上悠，是絕對不可能收留小學女生的。

霓虹的刑罰第225條有明確規定。

【以營利、猥褻、結婚等為目的略取或誘拐他人，處1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一旦村上悠把長谷楓花帶回家后，哪怕是處于保護目的，在法律上也會有侵犯父母監護權，或者損害國家監護監督權的風險。

長谷太太報警的話，他無疑會喜提監獄雅座一位。

他不會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幫助她。

能提供的，僅是類似投喂的有限幫助。

就算是現在長谷楓花年滿十八，村上悠也沒有收留對方的打算。

因為……

這超出了他對「廉價的付出」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