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

百貨商場十點鐘開門，村上悠睡了個回籠覺之后，算好時間帶長谷楓花一起出門。

他們前往北千住站附近的百貨商場。

步行大約二十五分鐘的路程，不過由于村上悠很急切，僅僅花費十五分鐘就到了。

長谷楓花吃力地跟在后面，時不時小跑幾步。

她看向大步流星的村上悠。

腿長就是好啊……

她的腿不算短，但僅僅是相對自己的身高而言，村上悠邁出的一步幾乎要抵得上她兩步。

“是不是走太快了？”村上悠發現百貨公司還沒開門。

霓虹服務業對時間的把控極為嚴格，百貨公司作為大型商業設施，開門時間通常精確到分鐘，幾乎不會隨意提前或延遲。

“沒、沒事。”

長谷楓花喘著氣，胸前沉甸甸的負擔讓她不擅長運動。

“抱歉，是我太著急了。”村上悠道。

“我……”

“怎么了嗎？”

“沒、沒什么。”

“……稍微休息會吧。”村上悠沒有追問，只是長谷楓花欲言又止的模樣令他好奇。

稍等片刻。

百貨公司開門了。

村上悠率先進入，熟悉地奔向售賣殺蟲劑的商店。

【噴霧式殺蟲劑：496円】

【泡沫殺蟲劑：1244円】

【殺蟑膠餌：820円】

【管道殺蟲劑：576円】

【床鋪殺蟲劑：850円】

【……】

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洗手液，消毒水，電蚊香液等物品，都是在他看來必備的東西。

長谷楓花掰著指頭算，估計這些商品加起來7000円左右。

在除蟲方面，村上悠從不將就。

不管是角角落落還是看不見的下水道，他都絕對不能容忍從中爬出哪怕一只蟲豸。

“村上桑，有必要買這么多殺蟲劑嗎？”長谷楓花問。

“不要小瞧蟑螂。”村上悠道，“人類從來沒有戰勝過蟑螂，它們是古老又邪惡的存在。”

“這樣的嗎……”

“只要有一只蟑螂，就說明家里會有一窩蟑螂，以及很多不知名的小蟲，要全部消滅干凈才行。”

村上悠走向收銀臺。

“等一下……”長谷楓花喊住他。

“怎么了？”

長谷楓花卻又不說話了，緩了半響才糾結地說道：“我來出錢吧……”

“這是我家消殺用的，怎么能讓你出錢？”

村上悠拒絕了。

“不，因為……我……”長谷楓花抿著嘴唇，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讓村上悠破費足足七千円。

要知道她之前的生活開銷，平均每天也就兩百円。

七千円，足夠她生存一個月。

在她的心目中，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雖然便利店打工的時薪平均都在一千円左右，但是其中大部分都被母親拿走了，留在她手里的只有一點點。

她現在總共有近三萬円存款，是幾年間偷偷攢下的。

她能付得起……

“放心吧，不差你那點錢。”村上悠擺擺手，“還是說你有什么想買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長谷楓花快速搖頭。

“對了，給你買兩套內衣吧，好點的睡眠內衣。”村上悠提議道，“等會結完賬之后，一起去3樓看看。”

三樓是服裝店。

長谷楓花再次搖頭，忐忑不安地回應：

“這怎么能行……”

“就當做是提前支付的報酬。”村上悠抬起手中裝著殺蟲劑的購物籃，“下午還要上班，家里消殺蟲害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長谷楓花很需要睡眠內衣。

根據上午的觀察，她是屬于那種脂肪比例較高，呈現水滴形的偏柔軟歐派，睡覺的時候如果沒有睡眠內衣的支撐，很容易導致外擴等問題。

如果有睡眠內衣，可以緩解這個情況。

“我……”

“不好意思的話，你可以自己去選，我給你錢。”村上悠貼心道。

“不，不是這個意思……”

“能幫我把家里的蟑螂除掉，那這就是值得的。”村上悠無視長谷楓花的拒絕。

楓花可能覺得這是無緣無故的饋贈，不過……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這一切早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他們之間的關系越親密，四宮集團就越容易誤判長谷楓花是他的軟肋，從而在威脅他時失去正確的價值衡量——

雖然，他并不希望用到這步棋。

村上悠摸了摸長谷楓花的頭：“安心收下吧。”

長谷楓花低頭，沉默不語。

復雜的想法在內心煎熬，讓她說不出話，只能跟在村上悠后面。

要說實話嗎……

由于百貨商店剛開門，收銀臺前沒有人在排隊，只需要走過去就能結賬。

一步。

兩步。

長谷楓花看著村上悠距離柜臺越來越近。

就在村上悠距離收銀臺不過幾步距離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衣服從后面被人拉住，回過頭發現是長谷楓花正死死拽住他的衣角不放。

“怎么了嗎？”

“……”

長谷楓花不語。

詞句像是哽在喉嚨里，還沒等說出，眼淚就毫無征兆地從眼角滑落。

村上悠一臉懵逼。

哭啥？

再怎么回憶，他也找不出自己弄哭長谷楓花的原因。

“對不起……”長谷楓花吸了吸鼻子，決定坦白：“其實，其實……我根本沒有看到蟑螂，我……”

“沒看到？”

“是的，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其實，我……”

她說不出口自己在干什么。

長谷楓花半蹲在地上，用手背擦去眼淚：“明明你還想著幫我買衣服，我卻騙了你，像我這種人……我……”

村上悠：“先別哭了。”

長谷楓花：“對不起……”

村上悠扶額。

哪怕是在愛道歉的霓虹人當中，長谷楓花也是最愛道歉的那種。

他根本不覺得這種事情有什么值得道歉的。

要說謊言……

他光是忽悠四宮璃璃，都不知道忽悠了多少次，只要目的不是無法接受的，他不會介意別人對他說謊。

“沒有蟑螂，這是好事。”

村上悠蹲在長谷楓花面前，但是長谷楓花依舊低著頭，完全不敢和村上悠對視。

“殺蟲劑不能只在看見蟲子后再使用。”

“往年我都是在五月份左右，開始對房間進行一次深度消殺，之后一直保持定期消殺直到十一月份。”

“就算是你今天不說，過兩個星期我也要開始準備這些東西了。”

他解釋道。

非常合理的解釋，并且也完全符合事實，他并不是第一天如此討厭蟲豸。

長谷楓花把臉上的眼淚擦干：

“可是，我……至少，我沒有資格讓你替我買衣服。就算村上桑本就準備買這些東西，可我終究還是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