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少陵和錢昌相談甚歡，到了飯點，兩人還相約一同去就餐。

這船上的餐廳吃的還真不少，天南地北，各地美食都能做出來，甚至連宮里的美食，這里的師傅也能做出不少。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宮里退下來的御廚啊。”

“是皇上看宰相辛勞，賞賜給他家的。”

錢昌要了份清燉肥鴨，又給孟少陵要了個鮮蝦丸子和燴鴨腰。

“咱倆換著吃，出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孟少陵心想上一世自己什么沒吃過，還能被這些舊時代的東西驚艷到？

但夾著一片鴨肉送入嘴中他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這御廚就是御廚，手藝真不一樣，吃進嘴里還沒嚼肉就爛了，爛了之后味直接炸開，比嚼過的還得勁。

吃著不飽，給人一種能一直吃下去的感覺。

錢昌看著孟少陵一直從自己盤子里掃蕩，便知道他是被這鴨肉驚艷到了，也不跟他搶，又去點了一份。

邊吃邊問。

“怎么樣，皇上平日的食譜？”

“妙。”

“比洋人那邊呢？”

“還是妙。”

錢昌大笑道，“我覺得也是。”

他二人吃的暢快，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如他們一般的，有人在嘗過御廚的手藝后表示難以下咽，怒噴——

“不如學校食堂。”

五年足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生活習慣，或許之前這群學子的口味還偏向于家鄉(xiāng)那邊，但五年之后，很多人的就餐口味就比較偏向于西方那邊了。

從他們踏上回國的這艘船開始，類似的沖突還會越來越多。

神州那邊沒有牛排，沒有紅酒，甚至連馬桶都沒有，有人上廁所還在用葉子扣，你讓他們怎么認同自己的國家？

“選擇回來不一定是好事。”錢昌對同行人的未來表示擔憂。

“他們?nèi)绻换貋恚亦l(xiāng)的美好會被不斷渲染，但他們回來了，就得面對這個國家破舊和貧窮的事實。”

“無妨。”

孟少陵擦了擦嘴。

就在錢昌憂國憂民的這段時間，他已經(jīng)風卷殘云的解決掉了面前的吃食。

“我們先去做，總有后來者。”

……

時間很快到了深夜，各位學子各自返回了屬于自己的客艙，而在他們門外，有七個人不斷的來回巡邏。

其中領頭的正是劉使君的保鏢，武狀元武云飛，他在大蒼領的是八十萬禁軍教頭的職位，個人武力不必多說，百十個好手都進不了他身。

放到江湖上，那得是一代宗師。

再加上此行又帶了洋槍，威懾力不知提升了多少。

在劉使君眼里，學生終究是學生，打打殺殺這方面肯定不如武教頭厲害，派他來客艙巡邏，一定能叫心懷鬼胎之輩不敢輕舉妄動。

穩(wěn)妥起見，他還找船長要了六個拿長槍的水手跟著武教頭巡邏，真要出了什么事，只要七個人不是同時暴斃，那也能發(fā)聲警醒。

噠——噠——噠——

靴子踩在地面的聲音不斷在客艙回蕩，吵的人無法入睡，不是沒人反應噪音這種問題，但都被劉使君壓了下去。

“忍一忍，別矯情。”

“矯情”這兩個字對這群年輕人來說殺傷力太大了，沒點血性大伙兒就不會踏上這艘船，不就是頂著噪音睡覺嗎？

睡！

時間久了還真就有幾個客艙傳出了鼾聲，也不知他們是怎么睡著的。

反正孟少陵是失眠了。

他上輩子是個北方人，一輩子都沒見過海，坐船沒吐都算適應性好了，還睡覺？

噪音是小事，關鍵是這艘船為了躲開風暴顛簸的不行，躺上去頭和床板在打架，真不是一般人能睡著的。

久睡無眠的孟少陵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想出去整點吃的。

這個時代的人有什么習慣他不知道，但是他上輩子失眠后是習慣點個外賣當夜宵的，有時候吃了就能睡著了，很神奇。

孟少陵握住門把手，剛想打開卻忽然愣住了。

不對……

靴子踩擊地面的“噠噠”聲消失了。

冷風從門縫中吹入，凍的孟少陵打了個寒顫，他一下子清醒了許多，退回床頭將自己的左輪握在了手中。

他用槍對準門縫，緩緩打開，預料中的襲擊并沒有到來，走廊中一片黑暗，頭頂?shù)臒艄獠恢螘r已經(jīng)熄滅。

他不敢踏入這片黑暗，這仿佛恐怖片一樣的場景讓他心中升起了些許慌亂。

“難道巡邏的人都已經(jīng)……”

他不敢繼續(xù)想下去。

《吾往矣》中并沒有如今這一幕的劇情，命運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從孟少陵手中逃走，后續(xù)的發(fā)展誰也無法預料。

他想發(fā)聲示警，但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一個字。

他想抬起槍口，但不知為何，握住的那把槍卻頂在了他自己的腦殼上。

精神控制？

軀體操控？

像，又不像。

孟少陵將原劇情中有可能對自己抱有敵意的人全部過了一遍，但他們的“神術”，都不可能造成眼前這種局面。

他的手指愈發(fā)不聽使喚，顫抖著就要扣下扳機。

砰！

子彈出膛，卻并沒有鮮血蹦出。

千鈞一發(fā)之際，矛盾之輪成功展開，雖然孟少陵此刻全身都無法動彈，但只要用出了矛盾之輪，就能成功減速子彈。

別看這顆子彈距離他的腦殼不足十厘米，但這十厘米要走很久。

甚至于命中之后，也會失去大部分動能，從而無法致命。

暫時脫離險境的孟少陵有了更多思考的空間，他開始把懷疑的對象擴大，一一回憶船上這群人的神術能力，判斷襲擊自己的到底是哪一個。

“有了！”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幻術。

自覺找到答案的孟少陵眼中閃過寒芒，心一狠，用矛盾之輪加速了自己的身體，至于方向嘛……是一旁的門框！

他狠狠撞在了門框上，額頭流出血來，劇烈的疼痛從傷口傳來，無比的真實。

但當孟少陵往周圍看去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周圍的幻覺并沒有消失，看起來單純的疼痛并不能讓他回到真實的世界。

好在這不是他唯一的選擇。

撞了一下后他短暫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開口大喝：

“趙立圣，你給老子滾出來！”

寂靜的過道久久無聲，沒多出來什么東西，更沒孟少陵要找的那個人。

“夢魘之觸是你的神術，你裝什么裝，快給老子滾出來！”

風中無聲，影中無人。

還是沒人回應他。

孟少陵仍不放棄，繼續(xù)叫道：“趙立圣，你他娘不是孬種，更不可能做洋人的走狗，你選擇回國是來救難的。”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讓你選擇了襲擊我，但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告訴我你的苦衷。”

“停下來，我能幫你，若是繼續(xù)，那就是萬丈深淵！”

萬丈深淵……

深淵……

最后一句話不斷回蕩在空寂的過道中，終于，頭頂?shù)臒襞蓍W了閃，亮了起來，照出了下方的那道人影。

趙立圣。

他面容方正，長得魁梧，看起來就不像奸人樣貌。

在原劇情中，這是一個純好人，玩家都很難走出畸變路線。

這也是孟少陵始終沒把懷疑對象放到他身上的原因。

趙立圣愿意現(xiàn)身已是糾結(jié)了很久，他身上的情況同樣緊急，因此露面之后直接開門見山。

“對不起少陵，我沒什么苦衷，就是怕死而已。”

他苦笑似哭。

“現(xiàn)實中，一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如似索命，一把刀插在了我的肚子里，攪動肝腸。”

“不殺你，我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