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的尖嘯聲從地下傳來，多年的戰斗本能早已刻進骨髓，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一個側翻，堪堪避過突然從地面突刺而出的副鉆頭。

那鋒利的金屬尖刺距離他的要害不足十厘米。

太殘暴了，謝燭心想。

也不知道襲擊者是誰，什么仇什么怨啊。

“砰——”

鉆探機突然改變攻擊模式，巨大的履帶高高抬起，以泰山壓頂之勢碾向謝燭所在的位置。

整片地面都在這一擊下塌陷，沖擊波將周圍的金屬殘骸全部掀飛。

謝燭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一根垂落的鋼索，順勢蕩到半空。

身后，他方才站立之處已化作一片深坑。

尚未喘息，鉆探機的排渣管道崩開，碎石霰彈般激射而出。

謝燭在空中擰轉腰身，護住要害。

然而還是有一顆碎石在他顴骨上留下一道灼熱的血痕，溫熱的液體順著下頜線緩緩流淌。

“呼……呼！”

謝燭落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胸膛劇烈起伏。

進入完整的階段一后，他的危機感知變得異常敏銳，幾乎能捕捉到空氣中每一絲殺意的震顫。

但面對這臺被詭異能量強化的鋼鐵巨獸，就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

容不得半點失誤。

他沒有多少喘息時間。

鉆探機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隨著主鉆頭上燃燒的綠色火焰更加旺盛，轉速驟然提升至極限。

周圍的空氣被攪動成致命漩渦，謝燭知道——

下一擊，必是雷霆萬鈞。

那就來吧。

鋼鐵巨獸轟然撲來，巨型鉆頭如天罰之錘當頭砸下。

謝燭在最后半秒秒側身閃避，鉆頭擦著后背砸入巖層，飛濺的碎石在他風衣上劃出數十道裂痕。

他趁機躍上履帶，卻見一條機械臂橫掃而來。

“砰！”

重擊之下，謝燭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在巖壁上撞出蛛網般的裂痕后重重跌落。

銀色西裝男人站在遠處的高臺上，指尖慢條斯理地撫平袖口的一道褶皺，眼中滿是戲謔。

“只要失敗一次就會死的打法……”

他輕輕晃動手中的血肉口袋，再次展示他是在單手作戰。

“真是令人愉悅?！?

隨著男人一個清脆的響指，綠色的光焰再次暴起，鉆探機的引擎發出過載的嘶吼，仿佛被注入了強大的生命力。

“嗚——嗡?。?！”

排氣孔噴出灼熱的硫磺蒸汽，整臺機器如同發狂的泰坦巨獸般劇烈震顫，鉆頭轉速驟然提升，在空氣中撕扯出鬼哭般的尖嘯。

“可憐的老鼠，這次我看你還能怎么逃？”

男人冷冷笑著，腳踩著著鋼鐵巨獸，山崩一樣朝著謝燭直接碾來。

——

謝燭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各種選擇在腦海中飛速閃過：

時停領域——？

精神力消耗太大，而且三秒不夠他近身，還不到用的時候。

危機預感——？

倒是消耗不高，但不夠精確，容錯率太低。

想到這里，謝燭呼出一口氣。

他說的對，自己只要失誤一次，就會被碾碎，死無全尸。

既然如此，一次都不失誤了，不就好了。

謝燭微微一笑，再次發動使徒能力——

“時間窺視?！?

他輕聲念出能力名，眼中的世界驟然分崩離析，謝燭的視線進入時空折疊的位面中。

世界線開始坍縮，分裂——

時間領域在他意識深處展開，無數個“他”如鏡面碎片般鋪展、交疊，旋轉。

萬花筒般折射出千萬種可能。

每個碎片里都有一個他，每個他都在演繹著不同的走向。

而這些走向，又被拆解成無數條可預見的軌跡。

生，死，存，亡，傷。

在謝燭的視野里，那些重疊的身影有的被鋼刺貫穿，有的被蒸汽灼傷，有的成功突進……

所有可能性同時展開，所有結果都清晰可見。

——

謝燭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時間窺視正在大量消耗他的精神力。

但此刻，每個未來都纖毫畢現——

銀西裝男人站在鉆探機頂端，單手向前，如提線的木偶師般優雅地舞動著手指。

“變成肉沫吧?！?

隨著這聲詛咒，整臺鋼鐵巨獸發出超頻的轟鳴，在空氣中撕扯出刺耳的音爆云。

主鉆頭轉速突破每分鐘兩千轉，副鉆頭分裂成八根毒蛇般的鋼刺。

巨獸燃燒著著幽綠的火焰，朝著這邊碾來。

謝燭這一次沒有閃躲，他就站在那里。

單薄的身影立在峽谷的陰影中，如同一柄插在巖縫中的短刀。

前方是重達百噸的鋼鐵巨獸，主鉆頭的直徑就超過他兩個身高，旋轉時帶起的颶風將他的風衣撕扯成飄揚的殘旗。

在巨獸投下的死亡陰影里，他的輪廓渺小得就像暴風雨中的一根蘆葦。

可他就這么站著，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

直到鉆頭離他只剩十五厘米——

生死之間的精確間距。

他向后微微側身，動作幅度不大，鐘擺一樣，只跨出半步。

主鉆頭擦著顴骨掠過，帶起的真空風刃割斷了他幾根飛揚的發絲，在空氣中劃出透明的漣漪。

然而謝燭并沒有受傷。

鉆頭與地面碎石形成的三角空間剛好完美地容納了他。

鋼鐵巨獸轟然撞入巖壁的剎那，整個峽谷為之震顫。

上百噸加速度帶來的沖擊力將山體撕開猙獰的傷口，飛濺的礦石在鉆頭的高速旋轉下熔成巖漿，像煙花般在謝燭身后炸開，為他鍍上一層流動的金紅色輪廓。

他逆著火光向前踏出三步。

每一步都精確踩在裂紋蔓延的前一秒——

就如同踩著死神心跳的舞步。

最后一步剛落下，左側巖壁突然蛛網般龜裂，八根燃燒的副鉆刺破巖而出，最近的一根攜著幽綠磷火擦過太陽穴。

謝燭輕輕呼出一口氣，將飄起的鬢發吹回原位。

這次謝燭連發絲都未灼傷。

“轟！”

巨型履帶砸在他一秒前站立的位置，將礦區地面夯出放射狀裂痕。

飛濺的碎石在超壓環境下加速到子彈速度，只見謝燭微微側身，低頭，如舞者般的轉動——

十幾顆碎石依次擦著他的身體，描邊一樣悉數躲過。

謝燭踩碎一塊松動的礦石，借力騰空的瞬間，鉆探機副臂橫掃而過，帶起的勁風撕開他后背的衣料。

正好有了借口，再朝李昂要一件新的。

謝燭站在漫天飛射的碎石雨中，他如同暴風眼中一片樹葉，緩緩上升。

在他窺視到的時間里，一千三百七十二條死亡分支正在急速收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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